王有为
壳丘头遗址位于福建省平潭县平原镇南垄村东北的一处山麓坡地上,东南距平潭县城约15公里,是一处重要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遗址面积4000多平方米。平潭是福建东部的一个县,由福建第一大岛——海坛岛及其他126个小岛组成,地形以海积平原为主,低丘遍布、地势平缓,与台湾岛隔海相望,也是我国大陆距离台湾最近的地方。壳丘头遗址即位于海坛岛之西北部,海拔高度约5米。1964年壳丘头遗址被首次发现,之后分别于1985年、2004年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其中,在1985年的考古发掘中出土了一些形状特殊的陶支脚。关于这些陶支脚,学界历来争议颇多,近些年,不少学者认为其并非陶支脚,而可能是“陶祖”,即古代先民的生殖崇拜物。
陶支脚的可能性较小
考古发现证明,在我国古代很多文化中,用作炊具的各种器皿经常会有三足,如鼎、鬲、甗、斝、鬹等。其中,尤以鼎、鬲为最,从而形成一种鲜明而独具特色的“鼎鬲文化”。其实,陶鼎的出现要远比鬲早,分布范围也更广,而在陶鼎出现之前,还有一个使用陶支脚的时期。那么,什么是陶支脚呢?“所谓支脚,就是在烧饭时支在釜、锅等炊器底下的三个分开的物体,其作用是为了在炊器下面形成一定的空间以便于烧火。”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严文明说。不过,最初的支脚采用的可能是天然的石头,因为在我国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浙江河姆渡文化中,就曾发现过一些与支脚形状类似的石块,其一侧有烟熏痕迹,即是明显的证据。由于石头加工对古人而言非常困难,后来人们又慢慢学会了用粘土来制作支脚,这样陶支脚便应运而生,迄今发现最早的陶支脚是出自新石器时代早期距今约8000年的河北磁山文化。
陶支脚在我国新石器时代文化中有着广泛的分布,各地陶支脚出现的年代有早有晚,延续的时间有长有短。从形制特征上看,我国陶支脚大体上可分为倒靴形、猪嘴形、馒头形、角形、圆柱形、塔形和歪头柱形七种类型。相对而言,壳丘头遗址出土的这些陶支脚,从器形上看,其顶部凸起多呈半球状,器身为圆柱或圆锥形,一旦支在釜、锅等炊器底下极易左右晃动,造成釜锅重心不稳而倾倒。并且炊器底下又过于狭窄,无法形成足够的空间,不便于烧火,更不可能达到理想的传热效果,而在其表面也未发现有任何烟熏或火烧痕迹。所以,在定性功能上,不具备陶支脚的使用功能,将其命名为陶支脚是不妥的。
可能是生殖崇拜物
从造字方法上看,汉字最初都是象形的,来源于图画文字。《礼记·郊特牲》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又《礼记·檀弓上》:“夫祖者,且也。”事实上,在甲骨文的早期,并没有“祖”字,凡需表示“祖”时均写作“且”(读音为 zǔ)。从形状上看 ,“且”就是“祖”,“祖”就是“且”。而汉字从甲骨文到金文再到草书的“祖”字,均写成男根的形状,即“且”,充分体现了汉字作为象形文字的特征。相比较而言,壳丘头遗址出土的这些陶支脚,顶部均呈蘑菇形或圆弧形,器身为圆柱形或圆锥形,有些器表还刻划有点线交叉等纹饰,底部则附喇叭形足弓,其外形结构与中国古代甲骨文或金文中所记载的“且”字非常相像。因此,从古籍记载的角度来看,这些器物属于陶祖的可能性较大。
陶祖曾是我国远古社会广泛存在的一种男根崇拜文化,自上世纪20年代,瑞典考古学家安特生在河南渑池县仰韶村首次发现仰韶文化晚期的两件陶祖以来,目前,在我国云南、新疆、内蒙古、陕西、甘肃、宁夏、河南、山东、山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以及台湾等省区都曾发现过史前时期的陶祖、石祖或木祖,而中国考古学界将发掘出土的“祖”解释为男性生殖器模型,这是没有歧义的。所以,有些学者认为这些陶支脚酷似男根,它们可能是陶祖,即古代原始先民的生殖崇拜物。
多方比较证实猜测
壳丘头遗址出土的这些陶支脚无论在器物形态还是在器长与断面直径的比例上都和我国各地出土的很多陶祖基本雷同。尤其是蘑菇形陶支脚,整体更是采取了朴拙写实的造型表现方法。所以说,壳丘头遗址出土的这些陶支脚或为陶祖,且与我国各地出土史前陶祖的基本形制是一脉相承的。
从时代上看,我国各地史前遗址发现的陶祖,少数见于仰韶文化晚期,距今约5000年,而绝大多数则是见于距今约4000年的龙山文化、齐家文化、屈家岭后期文化以及时代与之相当的其他文化遗址。而根据壳丘头遗址几次的测年结果,其年代约在距今5500年至6500年间,基本相当于仰韶文化晚期偏早阶段。据此,壳丘头遗址出土的这些器物属于陶祖,在时代范围上应该说也是合理的。
在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由于当时人们使用的生产工具非常简陋,科学知识又十分贫乏,抗御自然的能力更为低下,变幻莫测的自然力对人类自身生存构成严重威胁,原始人类对变化无穷的自然现象以及人类自身的孕、产、病、死等现象都无从解释而甚感神秘和恐惧,于是便产生了歪曲、虚幻的观念,认为万物有灵,从而认为生育本身也有神灵支配,将性器官看作是生育神灵的形象,或以石、陶、木、玉等物模拟生殖器形状作为崇拜物,并将其当做生育神灵的替身,超自然力的象征,向其祭祀、膜拜,祈求生育旺盛。虽然这些观念行为今天看来似乎有点荒诞不经,但其产生和盛行决非偶然,也绝非出自古人类的淫色欲,相反,这种现象却恰是源于当时人类对繁衍人口的实际需求和迫切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