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两代,大理石画作为赏石新开发的重要品种得到了大力推广,并从其观赏价值进而发掘出了其实用价值,成为古典家具的一种重要装饰元素。一直到了民国年间,赵汝珍《古玩指南》“名石”一章中,提到在当时“北京可得见之名石”只有五种:大理石、太湖石、英石、雨花石、孔雀石,其中大理石排名第一。可见,当时大理石画(屏)已经成为收藏乃至实用领域不可或缺的观赏品。
在大理石的收藏鉴赏史上,“一代文宗”阮元无疑书写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也是对大理石的诗情画意发掘最深、题识最多、藏品最富、名气最大的一位。近代张轮远在《万石斋大理石谱》中称:“阮文达公总制滇黔,曾亲至点苍,认大理石为天然石画,非笔墨所能造成,乃极力揄扬,各加品题,著为《石画记》,于是大理石之名始大著,其后输入内地渐多。”
有“三朝阁老”、“九省疆臣”之称的阮元虽然毕生仕宦特达,但撰述编纂未尝稍辍。他学问渊博,著述宏富,研究领域广泛。《清史稿》称阮元“主持风会数十年,海内学者奉为山斗”。阮元还精鉴赏,富收藏。在他入仕云贵总督时,有机会多次到云南点苍山考察,为云石的诗情画意所折服,大量收购、制作、品题云石画屏,影响深远。传世有不少云石旧屏题刻有阮元的诗文,有的为其原物,而更多为慕名仿刻者,颇为后世藏家珍爱。不但如此,阮元仿效书画品题方式的大理石屏题款,为后世所效仿,一直流传至今。以阮元题刻的云石屏更是旧时上流社会的一种时髦摆设。
阮元对于大理石画的制作和鉴赏,无论是从理论还是实践,都作了有益的、开拓性的发掘和总结。他在作诗写记的时候,将大理石称作“石画”,强调大理石画需要品题镌记,点明主题,才能真正体现其价值。这与传统书画的题识有异曲同工之妙。
阮元认为,大理石画并不是简单重现历代画家的笔墨或者唐宋诗句的意境,还有其独特的画意,有的是画家很少表现的,有的是画家很难表现的,有的则是画家无法表现的,说明其对于大理石画研究至深。
阮元不但将大理石视作“石画”,更把大理石画称为“画仙”,曾自称为“苍山画仙”。这可以说是对于大理石画审美价值登峰造极的评价。他在《点苍山中画仙人歌》中指出:“我谓点苍山里有画仙,画仙之妙胜画禅……石中画笔神而圆,若非仙力何能焉。”
从阮元的有关诗文记载来看,似乎他当时所得的云石屏尺幅都不大,他最为看重的,还是其画面是否类似历代名家画师的诗情画意。道光九年冬,阮元得到了大理石屏一组四季画屏,纵横皆一尺开外,全如名家画稿,他为之逐一取名点题。在他的《大理石屏四时山水歌》中对此描述道:“南云石幅天生奇,奇乃造物为画师。烟云雨雪各有态,高山流水分四时。造物笔墨何手持,何年穴山为画师。岂独胜于画师画,更得巧合诗人诗……孙太古,米襄阳,洪谷子,赵子昂,世间绢素易漫漶,不若石画能久藏。天工岂借人智力,妙手偶得天文章。诗情画意破石出,惊天逗雨吟点苍。”
阮元曾有幸得到过一幅正背皆成景的石屏,恰如宋代诗人林逋的七律《山园小梅》中的诗意,为此他作诗赞曰:“疏影暗香交水月,若教作画颇难工。谁知和靖诗心在,透入苍山石骨中。清浅倒垂枝掩映,黄昏斜倚气朦胧。妙从不甚分明处,两面纵横觅句同。”大理石屏大都只有一面入画,即使石屏再薄,前后画面也多毫不相关,一般两面入画成景的极为罕见。
俞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