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肖像漫画的艺术魅力

夏丏尊 丰子恺 经亨颐

　　吴浩然

　　在我们今天能看到的子恺漫画中，古诗新画及儿童相、社会相占的比例较大，多数作品已被读者稔熟于心，而肖像漫画数量不多，与其他题材相比可谓寥若晨星。

　　“肖像漫画”又称“似颜漫画”，为集中描绘一个人颜面的艺术表现形式。根据人物的相貌特征、性格特点以及职业、突出成就等，运用大胆夸张、变形、打破时空限制等各种手段进行创作。以写神为主，用笔特别概括、简练。“肖像漫画”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便已相当流行，许多有名的政界人物、大名鼎鼎的影星、卓有成就的学者，都被人反复画过漫画肖像。在这一时期，丰子恺也加入了肖像漫画的创作队伍。

　　丰子恺曾为《春晖》报刊画过数十张肖像漫画。《春晖》为浙江上虞白马湖春晖中学的校刊，1922年秋，丰子恺应其师夏丏尊之邀来此任教后，遂担当起该报的多项编辑工作。1922年12月16日《春晖》上发表的《子渊先生的演讲》和《女来宾—宁波女子师范》两幅漫画，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丰子恺最早发表的漫画。而他的肖像漫画也是在那时开始散登在此报上。

　　《春晖》半月刊的撰稿者多是春晖中学的教师，同时很多也是国内知名的学者。在他们文章的前面，丰子恺为撰稿者绘制了肖像漫画，增加了画面的艺术性及可读性。春晖中学的校长经亨颐早期参与政治，留学日本，后投身教育。他态度严肃，惯穿老式西装。丰子恺画此肖像用方形描绘饱满天庭，三角轮廓勾勒出脸庞的消瘦，一长一短的横竖线代表鼻子和嘴，刻画出他的严谨认真。中间架着一副眼镜，代表职业特点。整齐的短发和僵硬的日式西装都尽用方形。神态和气质跃然纸上，整个画像异常生动，极其神似。

　　“形神兼备”、“以形写神”是中国写意画的主要特点，肖像漫画更是注重人物内心世界、性格特征的刻画。夏丏尊曾是丰子恺的老师，也是《春晖》半月刊的发起人之一。因为他的头部长得大，学生们给他起了个可爱的绰号“夏木瓜”。丰子恺曾在很多漫画中描绘出夏老师的外形特征：矮矮胖胖的身材，敦厚可爱的相貌。但这张漫像构思精巧，最为传神。宽厚的肩膀上扛着个硕大的木瓜脑袋，两条长长的皱纹代表了他忧国忧民的印记。虽然没有画面目表情，但一大片的空白透露出谦和与亲近。丰子恺画人物往往只画鼻子和嘴，甚至只画头部的轮廓，却依然情态生动，幽默含蓄。于是便有人戏称“丰子恺画画不要脸”，而“不要脸”的目的就是省略了脸部的描写，运用中国画“意到笔不到”的艺术手法，给读者留下更大的想象空间。

　　丰子恺不光给别人画，自画像也画了不少。1999年京华出版社出版的《丰子恺漫画全集》中已知的丰子恺自画像就有三十余幅。

　　他的自画像大体应分三类：一是以肖像为主，漫画《若有所思》及《春晖》上登载的丰子恺自画像，画的都是他年轻时候的相貌，前者苛求形似，后者则注重神似。上述所说经亨颐等人的肖像漫画也属于此类。

　　还有以写事记人为主。此类画虽也是肖像漫画，但大多叙述性较强，有明确的主题。

　　第三类是以抒情为主。《昔年欢宴处，树高已三丈》就属此类，画面上尽管没有注明作者的自画像，但了解丰子恺的人一看便知。缘缘堂曾是他生活和创作的胜地佳所，却不幸葬身在日军的炮火之中。直到1946年抗战胜利后，丰子恺才得以回乡来此凭吊。画中人物简练，寥寥几笔，“画意不画形”，再加上场景的渲染及题款时间的对比，不但把自己要表现的内容、情愫静态化展现在了一个特定空间，其中的笔墨情趣，黑白相间的强烈冲击又给读者留下了更多的宣泄的动态化表达。

　　不管是丰子恺为他人造像，还是描绘自己，正如印度诗人泰戈尔所评：“用寥寥几笔，写出人物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所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这句话准确地概括了丰子恺肖像漫画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