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学思
3年前,一支由学者、设计师组成的学术团队由北京出发来到了西藏林芝地区,对当地的传统工艺进行考察。他们发现,当地手工艺人穿着用化纤材料制作的传统服饰,从事着与当地文化无关的工艺品制作,化学染料对环境的破坏与传统技艺的濒临失传让大家感到十分焦虑,油然而生的失落感有甚于高原反应,“觉得五脏六腑都挪了地方”。
3年后,变化呈现在大家眼前。日前,在北京举行的西藏林芝传统工艺文化传承与发展项目推介会上,一件件来自林芝的非遗产品以其原始质朴的材料、传统精美的工艺、时尚考究的设计,让每位来宾都感受到了浓郁的藏文化气息。
改变不能靠单打独斗
2012年,由文化部非遗司推介的学术团队与中共林芝地区委员会、林芝地区行政公署共同启动了“西藏林芝传统工艺文化传承与发展综合项目”。该项目涉及珞巴族服饰、藏族服饰两个国家级非遗项目,朗县藏香、朗县金东藏纸、墨脱门巴族传统竹器3个自治区级非遗项目的研究、保护与发展的规划与实施。
“在非遗的生产性保护实践中,对非遗项目进行发展创新的前提是能够抓住项目核心文化要素、不偏离民族文化的本质,并且能够获得遗产持有者的拥护以及地方政府的支持、造福地方的经济发展。在这两个方面,林芝的实践都做了比较好的诠释。”文化部非遗司副司长马盛德表示,林芝当地政府对民族文化的保护给予了很大支持,对其发展方向也是有远见的。此外,项目的学术团队也秉持尊重遗产、尊重文化的理念进行了科学的规划与设计,体现了严谨的学术精神与认真的工作态度。
在3年的时间里,学术团队对当地特色民族文化进行了较为充分的研究与整理,调查了各非遗项目的保护状况,针对各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制定了不同的保护和发展规划,并启动了对珞巴族服饰与藏族服饰等多个项目的设计研发。在保护生态环境、生产高品质产品的理念指导下,林芝复建了已停产20余年的林芝毛纺厂,学术团队与毛纺厂技术人员经过反复实验解决了高原羊毛短纤维的纺纱、植物性染料染色等技术难题。
除了有效解决原材料问题外,后续的生产模式也得到了当地百姓的认可。“在我们的项目中,我们充分尊重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在不影响其日常耕作的前提下,让他们在居住地进行手工艺产品制作。同时,我们也充分做好了产品生产与环境承受能力的评估,不盲目扩大生产。”该学术团队负责人之一、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谷泉说,在与环境的和谐相处中,当地百姓不但收入提高了,生活也有了新气象。
设计要抓住藏文化的精髓
在推介会上,用藏区羊毛纺纱、染色、编织而成的围巾、披风、背包、手袋,每一件产品仿佛都在向人们讲述着一个与西藏有关的故事。
在其中一个展台上,摆放着近20条由珞巴族妇女手工编制的围巾,每条围巾的颜色与纹样都各不相同。该项目的设计总监盖宏睿说:“我们将10种设计好颜色的毛纱交给当地的珞巴族妇女,由她们根据自己的生活感受和审美经验自由发挥,进行色彩搭配,结果她们织出的每件作品的纹样、配色都不一样,这是专业人员无法做到的。我们甚至会觉得她们的用色太大胆了,但这正是她们对当地文化和传统的表达。而这些由她们创作的作品同时也为专业人员提供了一个文化基因库。”
这些作品并非简单地由设计师设计款式,再由传承人付诸实践。在林芝,设计师们要经常去珞巴族妇女家里拜访,通过其纺织纹样,试图理解她们所要表达的感情,只有收集到这些信息,设计师们才会具体考虑将其设计成什么类型的产品。这一过程或许对设计师具有一定的挑战性,但他们觉得通过作品准确地传递和表达当地独有的文化才是最重要的。“设计要抓住藏文化的精髓,仔细看这些产品,并没有任何藏族的纹饰、图案和符号,一切藏族气质都体现在色彩和编织工艺上。”盖宏睿说。
非遗产品更强调文化价值
实际上在林芝的项目中,设计的支持贯穿全过程,比如它还涉及未来商业模式的推广方向。
“设计师在进行设计时就需要考虑产品会引起什么消费群体的关注,以及他们会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使用等,未来产品的宣传推广与销售等都要符合相应的商业逻辑。”盖宏睿表示,目前他们已经对林芝非遗产品进行了目标需求群体的评估,并正在进行市场布局,预计在今年6月整个项目的商业模式将初具模型。“非遗产品的市场不是普通的商品市场,我们觉得在此类商品的商业模式中,应该重点强调的是产品本身的文化价值。”谷泉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学术团队的指导下,林芝还建设了西藏文化创意中心,其中包括染整实验室、展览馆、艺术区、出版社、研发中心等,这一中心的建立为当地百姓以及业内各群体共同构建生产性保护合理有序的结构模式,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实验、交流、展示和实践平台。“文化创意中心的落成与开放不仅为项目的实施提供了良好的技术与智力支持,同时必将促进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谷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