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点翠”头面在戏曲舞台其实是个稀罕物
津门程派名角儿刘桂娟的一张照片和寥寥数语,引发的一场关乎艺术与环保之争,甚至大有上升至艺术存亡之势。梳理海量信息,这一为京剧带来“前所未有”舆论关注的骂战似乎难以从社会层面来解读,不过身处其中的京剧人自己却极为理性,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傅谨一句“生物链的断裂固然可怕,但文化传承的命脉断了,不是也很可惜吗”道出了并未过多发声的戏曲人的潜台词。
“点翠”不是奢侈的表现,是艺术的需要
虽然事件发端于旦角儿,但“点翠”并不仅仅是旦角儿的专利。京剧谭门第六代传人谭孝曾称,“我演《碰碑》时戴的盔头是我祖父谭富英当年用过的,那上面也用‘点翠’做了点缀。‘点翠’在老戏班里用得很普遍,那时还没有环保的概念,‘点翠’的价格也不像现在这么高,凡是挑班的青衣几乎都有。因为常年不褪色,舞台上既漂亮,又是戏里角色的需要,第三层意思才是角儿身份的象征。”在清朝贵族女性的头饰中,“点翠”也十分常见,《红楼梦》中亦有关于赤金点翠麒麟的描述。虽然“点翠”头面和现在大量应用的“点绸”头面对于一般观众而言,并不能一眼辨识,但谭孝曾说,“有时你会觉得演员舞台气质间差别很大,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其实这或许跟‘点翠’头面有关。就如同我现在演《定军山》穿的是我爷爷当年的靠,别看是这么多年的老物件,但现在新做的和它比就很逊色,一眼就能看出绣活不讲究,黄色也不正。还有叶盛兰先生在《群英会》中用的翎子为什么那么传神,那需要从活雉鸡上拔下来,现在舞台上用的长度不够,更不够柔软,这都直接影响到舞台呈现的效果。包括‘点翠’在内的京剧服饰,不是演员奢侈的表现,而是实实在在艺术的需要。”
你可以禁止象牙贸易,但不能否认牙雕是艺术品
在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傅谨看来,“‘点翠’是传统文化发展中追求艺术精致之美的过程中找到的一种特殊工艺,要让其完全符合现代人的观念是不可能的。我很尊重那些保护环境的人,但环保不能极端化,更不应有非理性的表达。就如同你可以禁止象牙贸易,但不能否认牙雕是精美的艺术品一样。京剧之美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点翠’则是艺术家追求完美的一种表现形式。如果再极端点,丝绸制作中的抽丝环节也很残忍,是不是我们就不穿丝绸了?对于如何保持传统文化的精美,国家应有相应的政策,不能只保护动物,不保护文化。生物链的断裂固然可怕,但文化传承的命脉断了,不是也很可惜吗!”
其实只有一副点翠头面的戏曲院团不在少数。正如刘桂娟所说,虽然戏曲界中不乏自掏腰包购买者,但能够头戴剧院购买的点翠头面光鲜登场的演员仅限于名角儿,而且还要视角色而定。因此舞台上点翠头面其实是个稀罕物,它的使用频率远不及网友臆想中的能够造成大量的杀戮。当然不是说个体生命不值得尊重,但生物链断裂的论断也未免有些危言耸听。此外,如今剧装厂大量生产的“点绸”头面,作为“点翠”头面的替代品,它的价格,同“点翠”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更谈不上对翠鸟的伤害了。因此,“点翠威胁论“其实大可不必。
而对于现今在剧团中大量无缘“点翠”头面的青年演员,北京京剧院副院长刘宇宸说,“如果说没有‘点翠’头面是退而求其次,那么演员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四功五法上不是更好吗,毕竟服饰只是锦上添花。”
京剧人曾力挺仿生皮京胡
“点翠”与“环保”之争,究竟是舆论“找茬儿”还是所谓的“京剧人故步自封”?这恐怕一时尚难有结论。但有一个实例恐怕能为京剧人正名。近些年高分子聚合物材料代替蛇皮蒙制京胡的“仿生皮”京胡的出现,既是传统艺术的技术革新,更是从业者观念的革新。2010年5月,一台《仿生皮京胡演奏会》上演,虽然并不讳言仿生皮与蛇皮的音色尚有差距,但京胡演奏家燕守平以及叶少兰、刘长瑜、谭孝曾、于魁智、李胜素、袁慧琴、孟广禄、杜镇杰、迟小秋等诸多京剧名家,不计报酬和出场顺序轮番登台,为的就是身体力行地支持这项技术革新的环保事业。文/本报记者 郭佳
点翠头面风波
天津青年京剧团程派青衣、梅花奖获得者刘桂娟日前发了条图文微博,称,“这一头点翠头面,十几年前买的,花了12万银两,今天即使是40多万人民币也买不到了,80只翠鸟翅膀下的一点点羽毛,经过点翠师傅的加工,变成有流动光泽的头面,永不褪色。”此微博发出后,引起了一些动物爱好者的强烈不满,有人说她炫富,有人说她残忍。
对此,刘桂娟24日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应说,点翠头面不是她个人的财产,因此不存在炫富;从戏曲诞生那一天起,点翠头面就有,国内各院团都买;在京剧这门艺术中,戴点翠头面合法又合规。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国内各大京剧院团,都买有点翠头面,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而价格也不菲,少则十几万元,多则几十万元,一些主演和名角都有自己专用的点翠头面。文/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