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游麦积山(图)

作者在麦积山考察时画的钢笔速写 作者在麦积山考察时画的钢笔速写

　　作者：聂崇正

　　2010年的10月，由故宫博物院研究室(科研处)组织属下的一行十人，前往甘肃考察学习，西至敦煌莫高窟、榆林窟，中间到达兰州，东抵麦积山石窟，历时一周，开阔眼界，收获良多。

　　其中尤其是麦积山石窟，我曾于1963年7月在那里住了二十来天，旧地重游，感慨万千，借用一句“最高指示”，便是“弹指一挥间”。

　　那时，我尚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读书，为考察中国古代艺术史迹，为学习和感受古代雕塑艺术的成就和魅力，我们全班的二十多人，由金维诺先生、李松涛先生带领，前往甘肃天水的麦积山石窟。半个世纪以前要去甘肃天水，还颇为费事。我们先坐数日火车抵达天水，然后在当地联系到一辆解放牌卡车，金维诺先生坐在驾驶室内，其他连人带行李都装在货运的敞篷的槽帮里，卡车从天水市区出发，行驶在弯曲颠簸的土路上，费时很久，途经马刨泉(这个地名印象深刻)等处，最终驶抵麦积山石窟前的瑞应寺，庙宇虽然年久失修，仍然还保留着古旧的面貌，麦积山文物保管所就设在寺庙的北屋。记得当时的所长姓张，全家都住在所内。

　　我们一行则在瑞应寺的东房住下，之后天天上山，先将各个洞窟都看一遍，然后再挑选若干最具代表性的洞窟，作重点的考察和记录。于是，大家每天呼啸着上山、呼啸着下山。那时麦积山东崖与西崖之间，由于唐朝那次地震坍塌的部分尚未修通连接，东崖和西崖要从两个入口分别进入。记得我当时主要是记录在西崖的第九十四号洞窟(现在好像又经过重新编号)，将窟内的情况用文字加以描述，再将考古用的方格网，按照比例画出线图。

　　住所晚上灯光甚暗，无事可做，所以很早就睡觉了。我们来了不久，天水步兵学校的数十位学员，也到麦积山来拉练，住在我们对面的西房内，由于有军队出现，按照规矩晚上寺庙门口就有了站岗的哨兵，某天晚上大家睡得正香甜时，忽然被“砰”的一声枪响惊醒，当时不知原因，第二天才知道，原来是放哨的士兵手持的半自动步枪走火了。因为与那些战士也都混熟了，很快就听说走火的就是平时和我们嘻嘻哈哈的那位战士，由于他的姓氏十分少见，所以至今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仵德德。不几天后他们就开拔走了。这个战士不知后来怎么样了，不得而知，想想这位老兄也应年届古稀了，直到现在还有人记得他的一次冒失的行为。

　　当时的麦积山，几乎没有参观者，也没有铁丝的围栏，我们可以从旁边的山坡，爬上麦积山的顶端；由于是我们自己开火做饭，粮食快吃光时，需要派人拉着排子车，下山去运，往返一次距离相当远。但是我好像没有被派到这样的活。

　　此次再访麦积山，该地树木更加繁茂葱绿，不愧有“陇东小江南”的美誉。石窟的总体似乎还是老样子，石窟四周已架有铁丝网与外界相隔，当属重点文物遗址保护区，范围相当大。离石窟不远的山沟沟里，已经有了若干设施齐全的星级饭店。道路的状况亦大有改善，都是平整的柏油马路，不过外来的汽车不能驶达庙门，上山的路途中间，已有人收取门票，显然此地也是旅游开发点了，好在属于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燃烧香火是被禁止的。与四十多年前最显眼的不同处，是东崖西崖之间已经有栈道相连，参观时从东崖上山、从西崖下山，不必走回头路，不光是现在用栈道相连，而且在原先悬崖上的一个无法抵达的洞窟中还有十分重要的新发现，这次也饱了眼福。原先所有木质的栈道已经被水泥品替代(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现在所有的洞窟都装上了门窗加了锁，如果保管所导游的讲解员不拿钥匙打开的话，就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趴在门窗上，从通风的窗户缝隙里向内窥视，这样对于保护当然起到了作用，但是对于观赏却造成极大的不便(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与我们同时参观的也有不少的旅游者。我们当初住的庙宇瑞应寺，从外面看，也已修葺一新，光鲜靓丽，但是大门紧闭，无法一窥当初的住所，重温旧梦，颇有些遗憾。

　　当时同去参加考察实习的同学中，尚有以下诸人毕业之后还在这一行当内工作：薛永年、袁宝林、张蔷、蔡清枝、杨新、单国霖、单国强、刘汝阳、孙世昌、王泽庆等。

　　1963年时在麦积山考察时还画有一些钢笔速写。■

　　(作者系故宫博物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