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往会心——侣明室藏明式家具专场
拍卖时间:2011年5月21日
拍卖地点:北京
拍卖公司:中国嘉德[微博]
专场介绍:侣明室藏70件明式家具,涵盖桌案、椅凳、床榻、柜架、文玩类等,集体在嘉德拍卖,取得了总成交额2.479亿元、成交率100%的漂亮成绩。这批家具曾先后在紫禁城、南京博物馆、法国巴黎吉美东方艺术博物馆、北京恭王府展出,引起广泛关注,享誉世界。
问世间情为何物——侣明室藏明式家具专场回顾
文/特约撰稿 李乾安 图片提供/中国嘉德
2011年春,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在北京恭王府嘉乐堂举办了“读往会心”——侣明室藏黄花梨家具展。全部展品来自菲利普·德·巴盖(Philippe De Backer)收藏的七十件黄花梨家具,涵盖桌案、椅凳、床榻、柜架、文玩各门类,包含黄花梨香几、黄花梨四出头椅、黄花梨展腿式半桌、黄花梨冰绽纹方角柜等精品均全部亮相,对16、17世纪明代家具的完整面貌进行了充分展现。此次活动对当时的北京古玩圈甚至全国范围内都起到不小的影响,全部展品又于当年5月中旬在北京拍卖,许多拍品当时都创出了不菲的成交价格。
提起侣明室的主人,比利时人菲利普·德·巴盖,在明式家具收藏界是广为人知。这位全球策略咨询顾问公司贝恩公司的高级合伙人,受父母的熏陶,从18 岁开始收藏日本绘画,慢慢发展到中国的书法、绘画,以及中国的家具等。自从1989年在伦敦的一个展览上,第一次看到了不饰繁华的明式家具后,德·巴 盖先生立刻就被那种简约凝练的设计所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藏品的不断丰富,德·巴盖开始扩建房子以放置这些宝贝。在他的眼中,家具是一种“活”的收藏,只有置身其间,才能感受到那种美。渐渐地,德·巴盖先生萌生了“生活于明”的想法。对于他来说这些精美的明式家具无异于他的“伴侣”,他愿意与它们朝夕相处,再回明朝。2006年,在比利时与中国建交35周年之际,作为庆祝活动之一的“侣明室家具收藏展”在北京故宫[微博]的永寿宫展出。也是在这次展出期间,德·巴盖结识了王世襄先生,请先生为藏品惠赐室名,于是有了“侣明室”的诞生。英文注释为:“Living with Ming”。
何为明式
明式家具从定义上来说并不是专指明代家具,而是指明末清初以“苏作”风格为代表的家具,并不拘泥于具体的朝代及产地。“明式”更多地代表了当时一种简洁、自然的家具风格。其实到了明代末年,在经济繁荣、科技进步的兴盛国势之中,由于政治的腐败,文人对政治失去了信心,有权有钱有闲的士大夫开始从剑拔弩张的俗世竞争中退入“心斋”,转而崇尚安逸的生活,在“琴棋书画诗酒花”中寻求精神寄托。这一时期的园林和宅第建设,也逐渐兴旺。宫廷贵族、富商巨贾们的新府第,需要大量的家具以充其内。这个时期的室内陈设。第宅都非常疏朗。反映在家具风格上,就是装饰的简、线形的曲与材质的天然,开始具有了 “明式”的气韵。
黄花梨有束腰展腿式半桌 明末中国历史上各个时代的艺术品都存在着两条大的脉络,一条是宫廷制造,其风格是华丽繁冗;另一条即民间制造,其手法和风格是多变的,但无论简单还是繁复都少了宫廷的霸气,这可能是无法逾越的礼制所导致的。宫廷制造的原始推动力就是民间工匠的创意,成熟的产品风格和样式就会被宫廷采纳,再加以宫廷风格的粉饰,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宫廷艺术品。明代家具也共存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是简洁、朴素的文人风格,另一种则是宫廷华丽的漆器及螺钿装饰。明式家具的成形很幸运,这个时期有一大批文化名人,热衷于家具工艺的研究和家具审美的探求。他们玩赏、收藏、造园建宅、著书和参与设计家具。这些文化名人的投入,无疑对于明代家具风格的成熟,起到一定作用。在明代的嘉靖、隆庆、万历三朝,除普遍仍是漆木家具以外,社会上开始崇尚硬木家具。追寻古朴之风,遍及南北。在此背景下明式黄花梨家具的设计基调被定了下来——简洁但不简单。
移天缩地
明式家具在明晚期至清早期横空出世,它所依托的是中国文化情缘,但为什么它可以风靡世界,让很多像德·巴盖这样的藏家为之倾倒,一生追随呢?很多国内的藏家都会好奇,西方世界是用怎么样的视角去看明式家具的?欧美的藏家怎样解读明式家具?
德·巴盖先生认为,明式家具与自然存在着某种关系。他认为:道家以自然为宗,自然体现宇宙的秩序,亦深入日常生活最细微的角落。同样,建筑及家具以木为宗,木的应用深入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作为建筑物及家具的基本用材,木将外在的世界与个人生活的内在世界连接起来:或是经由家中庭院和引人遐思的花园里的亭子,或是经由令人瞩目的珍贵木材的简洁家具本身,木永远不会构成障碍,总是以它特有的方式去建构和谐的自然。创制家具以求达至人与自然和谐共存,在人类文明史上是独一无二的,亦是明代家具的高度成就。
德·巴盖先生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已经到了哲学层面,他看到了天人合一的朴素哲学思想在中国古代园林、建筑,以及家具上都能体现出来,而这种思想正是欧洲历史上所缺少的。近百年来欧洲的精英阶层中,很多人都一直在中国文化中找寻着答案。英国的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博士指出,中国文化能够培育出融合与协调的智慧。“要解决21世纪人类的社会发展问题,要从中国的儒家思想里寻找答案。”“经济非决定历史的力量,历史是靠精神力量决定的。”这种精神孕育在家具中,在建筑中,在园林中。如果说家具是建筑室内的装饰,建筑是园林内部的装饰,那么能在明式家具中见天地,就一定能在更大的中国古建的空间中见天地,如此能够移天缩地的中国古代园林就应该是集大成的载体了。
情为何物
北宋年间,诗人苏舜钦被贬,在吴中以四万钱购得原五代孙承佑之废园,在水旁建亭,取《楚辞》中“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浊兮可以濯我足”之意,名曰“沧浪亭”,自号沧浪翁,并作《沧浪亭记》,后欧阳修应邀写长诗《沧浪亭》。写下:“清风明月本无价,远水近山皆有情。”自此,沧浪亭名留千古。留下沧浪亭传奇的其实是一个“情”字。金庸书中写到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排除技术层面和文化思想层面不言,中国艺术中能过得了一个“情”字的,必然能够永恒。
但是何为“情”呢?
佛经中的梵语“萨埵”,译为有情。情,古人解说为情爱或情识;有情爱或有情识的,即有精神活动者,与世俗所说的动物相近。按此说有精神活动的有情,即热情奔放而为生命之流者。般若经说萨埵为“大心”、“快心”、“勇心”、“如金刚心”,也是说他是强有力的坚决不断的努力者。小如蝼蚁,大至人类,以及一切有情之物,都时刻在情本的生命狂流中。有情以此情爱或情识为本。由于冲动的非理性,以及对于环境与自我的爱好,故不容易解脱系缚而实现无累的自在。当年的古人没有系缚出来,打造出了伟大的明式家具,比利时藏家德·巴盖先生作为一个西方收藏家也没有系缚出来,潜心收藏明式家具二十余年,打造出了令人瞩目的收藏。
如今更多的中国藏家涌入收藏市场,很多人都拥有了小成规模的明式家具收藏体系。我们再次回首“读往会心”——侣明室藏明式家具专场时,我没有从展品的特点及传奇,鉴定的方法及思路,市场的回顾与展望等几个方面论述,但是我想写出一个“情”字。我想抛出的思考是,收藏是否该有“情”?“情”字以外的东西是否还能延续与归来?明式家具的发展与延续是否还须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