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秋拍：冬天里的期盼

周至战国印纹灰陶罐（清乾隆己丑年御制诗） 73.5650万英镑 2012年11月7日伦敦苏富比拍卖 唐代蓝釉执壶 10.9250万英镑 2012年11月7日伦敦苏富比拍卖 清代犀角雕张骞乘槎杯 95.08万欧元 2012年12月17日巴黎艾德拍卖

　　本报记者 朱威

　　2012年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虽在货币放松的年末有些许起色，贯穿全年的主调是调整。

　　一语成谶

　　2011年末，一位业内资深人士预言2012年艺术品市场有40%的降幅。这一判断招致众多市场人士的反驳。现实无情：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发布《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2年秋》，2012年艺术品拍卖成交额616亿元，较2011年的968亿元下降了36.36%。

　　《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2年秋》数据显示，2012年秋拍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额294.4亿元，同比(较2011 年秋拍)下降31.23%，环比(较2012年春拍)下降8.69%。除个别公司外，各拍卖公司的成交额均大幅下降，如中国嘉德[微博]同比下降54.91%，环比下降16.11%；北京翰海同比下降74.19%，环比下降41.9%；北京匡时[微博]同比下降48.01%，环比下降25.41%；北京保利同比下降52.87%，环比下降23.18%；香港苏富比[微博]同比下降36.43%，环比下降16.51%；香港佳士得[微博]同比下降11.57%，环比下降7.91%。

　　中国书画板块成交约6.41万件，成交额142.18 亿元，较春拍微增2249 万元。市场份额由2010年顶峰的59.01%降至48.29%。价格过高的《石渠宝笈》著录作品和齐白石、张大千等近现代书画大家作品遇冷。古代书画行情平稳，本季成交价5000万元以上的7 件拍品中，古代书画4件；秋拍成交价前百名中，古代书画据23 席；秋拍中国书画艺术家成交额前百名中，古代艺术家据27 席。董其昌《仿黄公望富春大岭图》在中国嘉德以6267.5 万元创董氏作品拍卖纪录，文徵明《溪山清远》手卷在上海朵云轩以7475 万元创文氏作品拍卖纪录。

　　瓷器工艺品板块成交约3.75万件，成交额81.6亿元，市场份额升至27.72%，其中，瓷器部分成交总额21.63亿元，同比下跌44%，成交均价同比下降52%。香港市场依然是瓷器拍卖交易中心，以36.2 亿元的成交总额占全国瓷杂市场的四成半江山。明清官窑瓷器仍是追捧对象，在千万元以成交的26件瓷器中，明清官窑瓷器占据了20 席。民国瓷和现当代艺术瓷的市场份额有所增长，4.11 亿的成交额占中国瓷器成交总额的19%，同比增加了8 个百分点。中国大陆的犀角象牙拍卖仍未解禁，象牙制品经林业部门审批可以交易，但拍卖受限。

　　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成交约4200件，成交额24.4亿元，同比下降33.91%，市场份额8.29%。朱德群、赵无极、常玉、廖继春等早期油画大师作品受到追捧，32件千万元以上的拍品中，早期油画16件。吴大羽在香港苏富比以902 万港币成交的《粉墨春秋》、李铁夫在中国嘉德以782 万元成交的《遥望瀑布》和孙宗慰在中国嘉德以253万元成交的《蒙藏人民歌舞图》均创艺术家作品拍卖纪录。写实油画在中国有稳定且广泛的收藏群体，尽管雅昌写实油画指数比春拍降低了四分之一，但市场相对稳定，陈逸飞、杨飞云、艾轩等人是重要支撑力量，北京保利的“理想的青春——回望杨飞云二十年重要作品专场”作品悉数成交，成交额4404.50 万元。2008年中以来，价格透支的当代艺术一直处于下行通道，佳士得、苏富比11月的纽约当代艺术夜场拍卖创历史新高也未能提振人气，同时还面临着消费群体审美变化的挑战。北京永乐、中国嘉德多年来致力于70后青年艺术家的市场培养，北京华辰的“新视界——青年艺术家新锐作品专场”，51件作品成交26 件，成交额222.76 万元。

　　在书画、瓷器工艺品和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表示乏力之时，边缘性收藏门类接力而上。除酒类、珠宝等奢侈品外，拍卖行拓展了乐器、老唱片、古董钟表等门类。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不完全统计，2012 年秋季奢侈品的市场成交总额达38.47 亿元，占市场总成交额的13.07%；其他艺术品类市场成交总额约为7.74 亿元，占市场总额的2.63%。两者合计占市场成交额的15.7%，超过了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

　　基金出货

　　2009年至2011年上半年的牛市，得益于全球性的货币泛滥。在这一背景下，以艺术品信托为主的艺术品基金及以艺术品份额化交易为主的文交所等金融化尝试汹涌而至、遍地开花，法国安盛保险集团也进军中国艺术品保险市场。

　　如今，文交所整治近尾声，艺术品信托的首轮试水亦告结束。2009年6月至2012年12月，国投信托、吉林信托等19家信托公司发行艺术品及翡翠钻石投资信托73款以上，信托规模约72.06亿元。2011年是艺术品信托发行的高潮，全年发行38款，信托规模41.66亿元。

　　这一趋势延续至2012年，12家信托公司发行25款产品，信托规模19.85亿元。值得注意的是，同年到期或提前中止产品15款，信托规模17.26亿元。

　　艺术品信托开拓者国投信托共发行13款产品，信托规模11.04亿元，而2012年停止发行艺术品信托，且于6月29日、7月16日、9月29日提前终止飞龙艺术品基金9号、8号和15号产品，信托规模4.1亿元，仍在运行的七款产品信托规模5.59亿元。后起之秀中融信托发行了20款产品，信托规模11.3亿元，2012年上半年发行8款产品，信托规模4.1亿元，运行的16款产品信托规模约7.7亿元。

　　2012年下半年艺术品信托发行6款，信托规模7.8亿元。锐减的原因在于艺术品市场持续下滑，资本有了退潮迹象。部分信托产品临近兑付期，不得不勉强出货，甚至不计成本，这又导致市场的下行压力。10月9日香港苏富比秋拍，清代《张照草书<韩愈石鼓歌手卷>》以7010万港币(约合人民币5736.49万元)成交，而这件作品2010年10月7日在香港苏富比秋拍以9026万港币(约合人民币7793.86万元)成交。不计时间成本、资金成本和通货膨胀率，账面损失即2016万港币(约合人民币1649.75万元)。割肉大甩卖，可见卖家心情之急迫。

　　相似的一幕随之再现。10月28日，清康熙帝行书《笃志经学并四十名臣诗》横幅在中国嘉德以2300万拍出——此作2010年6月3日在北京保利以3360万元成交；10月29日，清乾隆金桃皮鞘天字十七号宝腾腰刀在中国嘉德以4830万元拍出——此刀两度在香港苏富比拍卖：2006年4月10日拍得4604万港币(约合人民币4788.16万元)，2008年10月8日拍得5890万港币(约合人民币5183.2万元)。这两件拍品账面分别损失1060万元和353.2万元。

　　2013年将有29款艺术品信托产品到了兑付期，信托规模26.42亿元：上半年10款，信托规模8.8亿元；下半年19款，信托规模17.62亿元。市场面临着更大的压力。

　　资本离场，亿元现象转为偶发，边缘化的收藏家返场。天价难再，拍品在估价区间，或估价下限成交成为拍场常态。

　　南下北上

　　9月27日，苏富比(北京)拍卖有限公司首拍，唯一拍品王怀庆雕塑《自己和自己的影子》169万元成交。10月7日，中国嘉德香港首拍收获4.55亿港币，随后，北京保利香港首拍圆满结束。这是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重大事件。

　　中国大陆是海外拍卖行的招商之地，每季拍卖都会到北京、上海、成都等重点城市路演；海外是中国大陆拍卖行的征集和招商之所，在资源争夺激烈的近三年，大陆拍卖行更常派征集团队奔赴日本、欧美。由于法律限制，佳士得通过授权北京永乐使用佳士得商标曲线进入大陆市场，苏富比以合资方式介入，虽然不能拍卖文物，毕竟堂堂正正地走到了前台，与大陆拍卖行直接竞争。

　　中国嘉德香港拍卖，标志着中国拍卖行真正开启了国际化进程。大陆拍卖行进军海外，将使文物回流速度和质量有所下降，一定程度上分流拍卖份额。中国嘉德、北京保利的加入，使香港市场2012 年秋拍卖总额增至71.44 亿元，占中国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的24.27%，同比提高了8.24%。

　　相比北京市场和香港市场，长三角地区和珠三角地区的秋拍表现可谓“逆袭”：以上海和杭州为中心的长三角地区拍卖总额52.08亿元，市场份额由2011 年秋的12.21% 升至17.69%；珠三角地区拍卖总额23.97亿元，市场份额由2011 年秋的5.23%升至8.14%。而北京市场和天津市场秋拍总额130.07亿元，市场份额由春拍的50.28% 降至44.18%，比2011 年秋减少125.96亿元。

　　岁末，北京匡时和上海恒利的合并，对市场格局的影响尚待观察。

　　中国嘉德、北京保利香港首拍这样的大动作吸引眼球，北京保利10月推出的贵宾部及私人洽购业务却未引起业界的更多关注。私人洽谈是国际拍卖业的常规业务，与拍卖相辅相成，卖家可委托拍卖行出售藏品，拍卖行按评估结果与卖家议价，继而寻找合适买家。这一交易方式为客户在拍卖以外提供了交易艺术品方式，交易时间更具弹性，且比拍卖更能保障客户私隐。目前所知，八件艺术品上亿美元的艺术品，私人洽购方式产生的价格居前四位：卡塔尔王室2011年4月以2.5亿美元购买法国印象派后期领袖保罗·塞尚的《玩纸牌者》，墨西哥金融家戴维·马丁内斯2006年以1.4亿美元购买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杰克逊·波洛克的《1948年第五号》，美国对冲基金之王史蒂文·科恩2006年10月以1.375亿美元购买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威廉·德·库宁的《女人Ⅲ》，美国雅诗兰黛公司董事长罗纳德·史蒂文·兰黛2006年6月以1.35亿美元购买奥地利艺术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阿德勒·布洛赫-鲍尔肖像》。

　　专场设计和拍品推介更重艺术发展脉络的梳理和文化内涵的发掘，将商业营销注入更多的学术元素，如中国嘉德的“人体造型艺术专场”“灵感——艺术设计专场”、北京荣宝的“珠宝、钟表及烟斗专场”、西泠印社的“中国名家漫画专场”等，特别是北京匡时围绕“南长街54号藏梁氏重要档案专场”及秋拍，启动了“梁启超与现代中国”系列纪念活动和“艺术体验季”系列活动。爱国溢价现象几近绝迹，值得一提的是钱泳《记事珠》墨迹本册页，估价800万至1200万元，在北京保利拍卖[微博]1782.5万元成交——此件2010年12月20日在中招国拍以钱梅溪《<浮生六记>卷五册封琉球国记略(海国记)》之名，估价1000万至3000万元，1457.5万元成交。

　　敬畏数字

　　数字，是人们认识事物的基础之一。数字不等于真实，却是通往真实的必由之路。

　　在公共领域，数字是公民权利的一部分，如政府预算、慈款用途、气象信息，等等。在粮食生产放卫星、“跨长江”“过黄河”年代，数字缺位使国人茫然不知国民经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艺术品拍卖成交信息查询有两个途径，一是拍卖行网站数据，二是雅昌艺术网[微博]数据——信息由拍卖行提供。中国嘉德、北京翰海等拍卖行网站有其历年的拍卖数据，雅昌艺术网拥有2000年至今的拍卖数据。这些数据是人们了解艺术品市场的基础。但“假拍”和不结账现象的普遍存在，损害了数据的准确性。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2011年9月首次发布《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成为文物艺术品市场诚信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之一。年度报告依据拍卖行填报，中拍协核实纳税凭据，详述市场统计、拍品结构及价格分布等，特别是千万元以上的高价拍品结算情况，对同意和不同意授权中拍协向社会发布企业内部数据信息的企业也做了标注。

　　中拍协年度报告迅速成为人们认识艺术品市场的重要依据。据此报告，三年失冠的中国嘉德夺得了2011年度全国文物拍卖企业总纳税第一、2011年度全国文物拍卖企业营业税纳税第一、2011年度全国文物拍卖企业所得税纳税第一、2011年度全国文物拍卖企业实收拍品款第一、2011年全国文物拍卖企业实收佣金第一、2011年全国文物拍卖企业佣金比例第一。对比雅昌艺术网数据，会发现有相当大的差异。

　　媒体指责中拍协年度报告公布的数据及政府部门的管理措施导致市场低迷，有误导之嫌。信息多元会使人们自然淘汰虚假信息，更接近真实，而一个不能承受真实的行业，是不可能有前途的。

　　制度建设

　　为加强社会文物领域管理和服务工作，政府部门下发了一系列规范性文件：国家文物局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文物拍卖标的审核工作的意见》，国家文物局与国家广电总局联合发布《关于加强对文物鉴定害广播电视节目管理的通知》，国家文物局、公安部、海关总署和国家工商总局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文物经营活动管理工作的通知》。拍卖图录附印文物管理部门的批复文件，在某种程度上为拍品背书。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则发布了首届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标准化达标企业名单，44家公司达标，宣告拍卖企业标准化时代的到来。

　　然而，市场乱象并未即刻消失，尤其是文物鉴定。媒体鉴宝会仍常现砖家，近期爆出的《嵩山汉伯图》事件又使专家道德操守受到质疑。或许，建立文物鉴定人员从业资格认证体系是最佳选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