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莉梅艺术专栏：拍卖史研究之拍卖妻子

　　（在牛市，妻子正在被售卖，她已经有了自己所爱的人，图中的丈夫戴着角，一种戴绿帽子的传统象征。该图取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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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艺术网专栏作者 窦莉梅

　　研究拍卖理论和拍卖历史的人都知道古巴比伦的新娘拍卖，奴隶拍卖，殊不知在英国历史上，还存在对妻子的拍卖。16世纪贫民解决不愉快的婚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死亡和重婚。到了18世纪，永久性的遗弃也被视作解决婚姻的合理方式，到18世纪后半叶，又出现了一种方式是：拍卖妻子(鬻妻)。

　　卖方：丈夫

　　买方：事先商定好的一个男人

　　商品：妻子

　　地点：牛市

　　交易方式：公开拍卖

　　交易规则：价高者得

　　佣金支付方：买方

　　佣金收取方：牛市老板

　　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1772年的记载)：先生套一根缰绳到太太的脖子上，领着太太到市场(如牛市，那个时期著名的牛市是史密斯菲尔德)，在那里公开拍卖，出售给出价最高的人，此时的妻子形同一匹传种的母马或者乳牛。通常在拍卖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位购买者，这个人往往是妻子选定的，最有可能的是妻子所爱的人。这种公开拍卖非常明显地是仿照牛只拍卖的程序而来的。买方有的时候必须给牛市老板支付一笔钱，用当下拍卖行的术语来讲就是买方佣金，而英文原文表达的则是买方支付的额外费用，即buyer’s premium。

　　这种拍卖方式成为了一种仪式，豁免了先生对妻子的所有未来的责任，并允许双方再婚。一般而言，这项买卖是妻子完全同意下于事前安排的，买方和价钱都已经事先议定好了。妻子们的售价差距很大，从几便士到几畿尼不等，有时先生得到的是啤酒，或者是各种各样廉价的东西。即便是先生考虑到声誉，因羞愧而终止交易，妻子往往都百般不情愿，希望通过被卖而得以改变现状，而且一些妻子会事先为代理商准备好资费。售妻行为在英格兰非常普遍，但是邻近的威尔士、苏格兰比较稀少。这种习俗随着初到美国的移民者进入美洲，17世纪晚期和18世纪早期，美洲开始了售妻活动，这是一种合法的结束婚姻的一种方式。

　　目前尚不清楚通过公开拍卖方式卖妻的习俗具体始自何时，但是有资料记载发轫于中世纪，似乎到17世纪末期就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了。这样的买卖似乎只限于下层阶级，且大多数集中在大市镇和英格兰西部，18世纪末变得普遍，19世纪渐息，1690-1750年英格兰只有10起公开拍卖妻子的案例被记载，最后一桩买卖的记载是1887年。公开拍卖妻子的活动往往招致大量的公众参与和观看，说明这种售妻行为相对非常罕见，因此也很受欢迎。从1780-1850年期间，这种仪式大约有300次，最后一起售妻记载是在20世纪初的1913年，在此之前，共有近400个案例。(数据来自于维基百科)。

　　劳动阶层视此仪式化过程为一种十分正当的完全离婚方式，之后还可以再婚，尽管在世俗和教会法庭都是非法的，且受到媒体和舆论的不断挞伐，事实上法庭会作时断时续、半真半假的努力以中止此买卖，Lord William Mansfield 勋爵视此买卖为犯罪、图谋犯奸。发展到后来，围观妻子拍卖的公众要么保持沉默，要么开始声讨先生了；一些女性群体也会仪式般地“营救”妻子。

　　由此，在17世纪末、18世纪，完全离婚和再婚对非常有钱的人来讲，借由法律得以实现；对于非常穷的人也是可能的，借助的是民间风俗，而这个民间风俗，居然借助了拍卖方式。我们或许可以推断，因为风俗依靠仪式来体现，所以在历史上的某些阶段，对某些特殊拍品来说，拍卖更多地担当了仪式的作用，而只有市场存在，由此竞争存在的时候，拍卖的经济作用方能体现。

　　对于英国贵族阶层来讲，子女的婚姻主要由家长来定，因政治和经济联姻是普遍现象，因此，对于那些婚姻不完美的贵族来讲，相较于漫长的婚前协议的谈判，离婚的成本一样高昂。因此，除非万不得已，贵族离婚是比较少见的。秘密婚姻、情人普遍滋生；对于寡妇，非常抢手，贵族之间会展开新一轮的竞争，她们带着财产待价而沽，这是一个隐形的婚姻博弈市场，看不见拍卖牛市，不用给牛市老板交纳佣金，但是新的婚姻的最终促成，也是竞争者财力的比拼，以及寡妇继承的遗产多少而定。而对于英国的平民来讲，他们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戏剧化地通过一种类似于动物买卖的方式，找到了从一个失败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寻找新的改变的途径，并且通过公开拍卖宣告了另一端婚姻的合法化的开始。由此，妻子拍卖曾被某些女权主义者认为是妇女解放的标志，但是无论如何，妻子对第一段婚姻的幻灭同时公开化了，通过公开拍卖方式的鬻妻行为依然是橄榄形的两端。通过拍卖，妻子关闭一扇门，开启了另一扇门。

（原标题：拍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