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于娜 北京报道
在今年整体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香港艺术品秋拍市场反应出成交量下降现象,目前香港苏富比秋拍成交额为29.04亿港元,保利香港、嘉德香港分别为8.22亿港元和3.43亿港元,3家拍卖行的秋拍业绩较春拍均有不同程度缩水,其中当代艺术部分尤其低迷。一边是有艺术家在打破成交纪录,一边是普遍的人气不足,这是中国艺术品市场转向萧条期的征兆,还是市场变革中的调整。
“大千热”显露疲态
占据半壁江山的中国书画市场,被看作是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晴雨表,以往即便在市场调整时期,“大千热”也十分抢眼,作品最高价已经冲破了亿元,所以此次香港秋拍中,也有不少张大千作品出现,但拍卖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此前备受关注的张大千作品《惊才绝艳》,在香港苏富比秋拍中以6620万港元成交。而在2013年前,这件作品曾在该公司以466.47万港元拍出,并且它同张大千的另一幅作品《红拂女》画的是同一位隋唐女侠,不过后者去年在中国嘉德以7130万元高价成交。
香港苏富比另两件张大千的作品也引人注目,《夏木垂阴图》和《西园第一红》分别以1684万港元和1444万港元成交,但两幅作品的估价都不高,仅有500多万港元。
这种冲高势头并没有延续。在嘉德香港秋拍上,共推出了24件张大千作品,最高价是一件以437万港元成交的泼彩山水。
在近代书画市场上,张大千作品一直处在高价区间,表现出很强的抗跌性。综合拍卖成交结果可见,其作品中的荷花、泼彩、人物和山水四类题材受到了市场的追捧。港台地区和海外藏家群体是张大千作品屡创高价的保证,尤其是近几年来,其作品行情被作为整个中国近现代书画市场的标杆。
不过对于大多数藏家而言,张大千精品的价位已是高不可及,尤其是在当下市场内外氛围下,《惊才绝艳》虽然给书画市场带来某种程度上的刺激,但对于“大千热”还能否持续上演,还需关注随后内地艺术品秋拍中其作品的走势。
张大千作品市场疲态背后其实是整个中国书画市场的回调。上海文化艺术品研究院执行院长孔达达认为,从去年开始,张大千、齐白石的作品价格已经有回调趋势。而与张大千风格相似的海派艺术家如吴湖帆却逐渐走强,由此可看出资本炒作退潮后的市场变得更为理性,藏家寻求性价比高的作品。另一方面,市场是否走强也与上拍作品的质量有关,在调整期的市场,投资者们更倾向于将高价作品保留至市场高位时再度拍出,因此精品越发难求。
当代艺术仍在调整
今年香港秋拍的当代艺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先是刘小东、方力钧、刘炜、贾蔼力等9位艺术家的作品,在香港苏富比现当代艺术夜场中刷新纪录,夜场总成交率达87.7%,有人甚至兴奋地称之为“当代艺术市场开始复苏了!”但随后的当代艺术日场拍卖则是骤然降温,大部分作品都是在估价内成交,明星艺术家的作品不乏流标者。
刘小东在上世纪90年代的代表作之一《违章》被苏富比作为重点推广,其4年前曾在北京保利秋拍中拍出3640万元,此番在香港再次上拍,果然不负众望,被场外买家电话委托以6220万港元收入囊中,创下刘小东作品最高成交纪录。
尤伦斯夫妇提供的第三批共37件中国当代艺术藏品则是另一大焦点。方力钧的《系列二(之四)》拍出了5948万港元,刷新艺术家个人世界拍卖纪录,余友涵的黑白抽象《圆87-2》以超出起拍价近6倍的价格成交。但是以1400万港元起拍的张晓刚《血缘-大家庭:全家福》,在叫价到1700万港元时,因无人应答而流拍。遭遇同样命运的还有岳敏君的两张高价作品《幸福》与《大狂喜》。
尤伦斯夫妇的收藏号召力和影响力依然在,但怎奈买方对市场信心不够足,与前两次专场不能同日而语,而在去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中,尤伦斯夫妇收藏的曾梵志作品《最后的晚餐》过亿成交,首次让中国当代艺术作品迈入亿元阵营。
之后保利香港和嘉德香港的当代艺术品拍卖也表现平淡。其中保利香港的当代艺术专场中,只有曾梵志的《安迪-沃荷肖像》以1947万港元成交,超出预期。嘉德香港当代艺术专场中,蔡国强的《发明物》以437万港元成交,成为位列该场当代艺术的最高价作品。
在3画廊负责人季晓枫说:“在未来一两年,中国本土市场的确不乐观,问题的根源不在艺术市场,而在于经济整体状态和其他非市场因素,优秀作品的展览和交易都会多少受些影响。”
孔达达认为, 从成交数据反映,市场对当代水墨还是有较高的关注度,比如苏富比的当代水墨专场实现了95%的高成交率,其中85%的拍品均以超越最高估价成交。关键是要找准路子,摸清需求和市场品位。至于油画市场,因为前些年涨幅太高,很难继续被市场所消化,出现回调也很正常。
年轻艺术家尚需梳理
“70后”年轻艺术家成为今年香港秋拍上一个关注话题。因为香港苏富比夜场中首次引入70后年轻艺术家,并且其中代表性人物作品刷新成交纪录,年轻艺术家能接棒当代艺术市场吗?会迎来一番上扬行情吗?由此引发了业内的一系列讨论。
1979年出生的贾霭力以早期作品《疯景1号》刷新了自己的拍卖纪录,成交价为1180万港元,突破了千万元大关。1976年出生的王光乐200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是央美年青艺术家组织N12的重要成员,其作品《水磨石2004.1.1-2004.2.5》也以刷新艺术家纪录的544万港元成交。
然而走出夜场的年轻艺术家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苏富比及保利香港在随后的日场拍卖中,几位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并未见到人们期待中的热度和上扬,甚至被业内人士认为仍是“低价徘徊”的老样子。
“一批没有在世界各地重要的美术馆、双年展、博览会和商业画廊展览的年轻艺术家,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季晓枫认为,年轻艺术家充满创作活力,作品价格不高,喜欢的人就会买,暂时无法靠卖画为生,也可以做点别的维持生计,没有被过早、过度炒作的年轻人其实是幸运的。
“所谓‘在低价徘徊’的说法,充满着急功近利的反向意味。”季晓枫认为,年轻艺术家作品相对便宜,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事实上,真正献身艺术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过早地脱离一般收藏者的购买能力。
经过苏富比秋拍,有业内人士提出,当代艺术新的艺术板块在崛起,旧的艺术板块在慢慢淡出,以及中国二三线城市的新藏家将会是新一轮当代市场看好的主力。
但季晓枫对此看法不同,他认为拍卖只是整个艺术市场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板块说是一种对市场状态的偷懒的总结。用几线城市来定义藏家显然是没有对越来越国际化的收藏家群体做过深入研究的表现。
市场信心恢复还要多久
人气不足,反应平淡,成为业内对香港秋拍的共同感受,卖家挖空心思,买家还是谨慎观望,我自岿然不动,即便遇到心动拍品,让他们下决心购买也是难事。
并非只有拍卖行感觉到寒意,“我虽然很累,但家乡的几位很执着的兄弟,让我感动,在艺术品领域非常之萧条时期,他们依然坚信明天的灿烂辉煌……”山东书画收藏家老李在微信上感慨。他从房地产业转身,刚刚从青岛来北京创立艺术品公司不久,便遭遇了行业的波折动荡。
但是欧美艺术品市场的情况可能恰恰相反,从纽约、巴黎的拍卖会看,无论是瓷器还是当代艺术,市场参与者热情都很高,而且其中有很多中国买家,除了税收政策优惠外,还有其他原因。
对此季晓枫认为,“中国大陆的艺术收藏在很大程度上无法像日本在上个世纪90年代那样借助经济发展的强劲力量买遍世界优秀作品,建立在世界艺术市场的部分话语权力,错过的,就错过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香港秋拍推出的个性化收藏专场倒是吸引不少眼球。比如苏富比的“细川家族藏中国艺珍”专场,将著名藏家收藏的古代书画与瓷器进行了混排,藏家刘益谦就从中购得了清乾隆十一年《御笔画秋山亭子》卷和清乾隆粉彩墨书御制诗圆笔筒,拍价超过4000万港元。
再如“NIGO:一生二命”专拍,来自著名日本服装设计师、音乐制作人及创意企业家NIGO私人收藏,从安迪·沃荷丝网版画到各种玩物摆饰全数成交,香港藏家张宗宪购得其中一件Jacob &Co特殊订制项链。
那些来自北京、上海的大收藏家们,比如马德光、刘益谦夫妇、余德耀等,也在香港秋拍中收获了战利品,他们背后是中国仍在兴起的私人美术馆浪潮。
海外目前仍对中国艺术品市场比较乐观,不久前在德国举行的ArtFi艺术与金融会议上,与会者提出中国的上中等阶层将在2022年达到总城市人口的55%,这一人群将会是建立中国艺术领域长期市场发展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