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社长解释拍卖名家赠画：维持企业经营

1992年岭南美术出版社的《葫芦兄弟》。 　　　@王璜生：居然发现2000年我赠送给广东岭南美术出版社20周年社庆的贺画被拿出来拍卖了！文化和道德的底线在哪里？ 王璜生被拍卖的赠画《花卉》，上还有题款“岭南美术出版社廿周年社庆”字样。

　　南都讯 记者陈晓勤 实习生李佳贞 在钱锺书书信拍卖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前日，艺术圈又爆出一例与著作权相关的拍卖事件。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微博]微博爆料称，他于2000年赠送给广东岭南美术出版社20周年社庆的贺画被拿来拍卖，而关良、杨之光等赠送出版社的20多件精彩作品也被拍卖，“实在太没有文化操守和基本道德底线了！”该微博一发出业内立即炸开了锅，一天内被转发评论近1800次。

　　南都记者第一时间联系王璜生，他以“不愿多说”为由婉拒采访。昨日中午，南都记者在岭南美术出版社采访了该社社长戴和，他解释此举“用于维持企业正常经营”。记者另获悉，含王璜生画作在内的这批旧藏，其实已于5月5日在广州某拍卖行春拍上拍出。

　　岭南社社长：对画家们说抱歉，疏忽了

　　“这事搞得我胃口不好。”南都记者见到戴和时，他正与另外几位副社长吃外卖。戴和1984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历史系，从2010年6月起任广东岭南美术出版社社长、总编辑。岭南美术出版社位于有“文物古董一条街”之称的广州文德路上，深居于某幢大厦的3楼。

　　戴和说，他前天上午见到王璜生的微博后，第一时间致电王璜生致歉，希望艺术家们可以谅解。“我对王璜生以及别的画家们也很抱歉。我们确实疏忽了，没有与艺术家们打招呼，伤害了他们的感情。但企业也有自己的难处。”

　　创办于1981年的广东岭南美术出版社，原为事业单位，于2010年7月成功改制为有限责任公司，国有独资，目前由广东省文联全资控股。“以前是政府埋单，现在企业买单，自筹自资，况且现在出版社共有100名在职员工，近70名离退休干部。压力有点大。”戴和解释。

　　今年年初，20多位出版社退休干部到省文联上访，要求提高待遇。“因为企业的负担比较大，我们将多幅作品通过内部竞价，卖给了一个藏家。希望筹集一些经费维持企业经营。”戴和说。他强调出版社并非专业的收藏品保存机构，“多年来，部分藏品已经有损坏现象。”

　　旧藏名品云集，最高单幅拍价138万元

　　南都记者了解到，内部竞价的方式是价高者得，“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我们邀请了6批买家前来估价，价高者得。最后被两批买家买走了，我们以为买家是用作收藏的用途，没想到被拿去拍卖了。”出版社工作人员说，但未透露价格。

　　据了解，这岭南美术出版社这批旧藏，包括黎雄才、赖少其、黄永玉、杨之光等岭南名家之作。今年5月5日，这批藏品在广州某拍卖行春拍上落槌，全部成交。“这批藏品反应热烈，抢得蛮厉害。反映出市场对于来源可靠的精品情有独钟。”该拍行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

　　从该拍卖行官网发布的销售数据来看，王璜生的《花卉》4.4平尺，以5.75万元成交。而赖少其《山水》成交价138万元，黄永玉《白荷》成交价138万元，黎雄才《松》成交价108万元。

　　杨之光夫人：拍卖违背了我们的意愿

　　这次除了王璜生的作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卖外，画家杨之光的作品也被拍卖。杨之光夫人鸥洋就此事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她认为，艺术家向国家单位捐赠作品，是希望由国家单位收藏，是一种文化象征；如果被“变现”，用于解决企业内部经营问题实在出乎意料，也有点难以理解。“这笔钱如果投入到慈善基金回馈社会还可以理解，但只用于改善企业内部的经营状况，就违背了我们当时捐赠的意愿。”

　　“我爸爸不太记得以前赠画的情况了，但他遇过很多送给政府的作品最后被拿出来拍的情况。我们不认识新的当家人，事先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他将来或许不再用同样的方式赠画了。”杨之光的女儿杨红告诉南都记者。

　　主管部门省文联副主席曹利祥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此前并没有收到出版社任何这方面的申请。他强调，出版社已经转企，这批画，企业确实有支配权。

　　追问

　　老牌出版社何以卖藏品糊口？

　　岭南美术出版社1981年创办，2010年从事业单位转为企业单位。

　　“80年代岭南美术出版社通过出版连环画《葫芦兄弟》，一本所赚得的利润能建一栋楼。现在看来都是梦了。随着图书市场走下坡路，年轻人阅读纸质书越来越少，出版业越来越难做。”戴和说。

　　戴和称2010年接手岭南美术出版社时，社内每年只有100万元的利润，“现在我们每年的利润按10%的速度增长。”戴和表示，主要通过出版小学一年级至初中三年级的美术教材来盈利，也有一些不盈利的项目如《全粤诗》，“虽然有政府补贴，但不足以挽回成本。在市场属于亏本项目。”

　　出版社后来成立企业拓展部，专门负责筹集资金、拉宣传。岭南美术出版社也开始举办艺术活动，2012年就举办了四五个展览。但员工薪酬并未得到改善。该社员工向记者展示工资条，普通编辑实发工资仅为1889元。

　　据悉，岭南美术出版社的藏品主要通过以下渠道获得：笔会式画家赠送；作者在出版社出版书籍以书画回馈；为画家举办展览从而收藏等。

　　有业内人士表示，自2009年开始广东每年投入2亿元支持重点文化产业项目，至2015年将增至4亿元，但杯水车薪，北京每年的文化产业资金有100亿，且广东的资金“需要单位去申报。对文化的扶持力度还不够”。

　　律师说法

　　拍卖不违法，建议赠前签订协议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告诉南都记者，这个案例没有钱锺书书信拍卖那么复杂，“完全是合法的行为，只不过是有损道义，伤害艺术家的感情，属于道德问题”。

　　游云庭进一步解释，从法律层面上讲，拍卖有效。既然画家作为赠与方，把自己的作品赠送给岭南美术出版社了，这种赠与行为实质是财产所有权的转移。“除非画家在赠送前与出版社签订协议，处理时需要让画家过目。否则默认就是无条件支持，任由出版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