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主导下的中国古典家具收藏

　　文/谢谷

　　说到家具收藏，先要弄清的是谁在收藏，也就是收藏主体的问题。古家具到一位藏家手中，就像货币到你我手中，必定经历过一番辗转。追本溯源，从它们被生产——准确地说，应该是“制作”——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主人。在古代，家具的制作与购买并不像如今，大批量生产且供过于求，而是有些类似于今天的“定制”，需要什么样的家具，就请人做什么样的家具——不少寻常百姓还自己动手制作家具。可以想见，这些家具除了遭逢战乱及迫不得已的变卖等因素外，很可能就代代相传下去了。那么，生活在世代相传背景下的这些人，无形中就成了“收藏家”。虽然这种收藏是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且不具备任何附加意义，但它却为后人保留了数量可观、极具价值的古家具。

　　随着时代变迁，家具的流传方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在历经近现代史上诸多重大变革之后，国内存留的古家具数量日益减少，尤其是那些高端精品家具。然而与此同时，“古典家具收藏家”也应运而生。这些收藏家从美学的相通性出发，将收藏爱好从青铜器、陶瓷、玉石、字画等传统收藏品类延展到家具领域，其中不乏被世人熟知的大收藏家。

　　众所周知，现当代中国古典家具收藏的兴盛缘起王世襄老先生的两本滥觞之作，时间节点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一段充满剧烈变化与无限可能的岁月。国内古典家具收藏市场的真正繁盛，应该是在拍卖公司大规模介入后，家具收藏才逐渐进入规模化、正规化的发展阶段。

　　中国古典家具在国内的上拍时间，最早可追溯至1994年9月19日。当时，北京翰海拍卖推出了“1994年首届拍卖会·中国古董、珍玩”专场，举槌8件古典家具拍品，成交5件，成交额达27.5万元。正是此举，拉开了国内古典家具拍卖的序幕。

　　除了北京翰海，中国嘉德也在这一年进入了古典家具拍卖领域。在“1994秋季拍卖会·瓷器玉器鼻烟壶工艺品”专场上，中国嘉德举槌18件古典家具拍品，成交15件，成交额达70.51万元。此后，中国嘉德与北京翰海每年均有家具藏品上拍，共同见证了国内古典家具拍卖这二十年的风云变幻。

　　其实早在1993年10月，香港佳士得就在其“中国陶瓷、杂项及鼻烟壶”专场中举槌12件古典家具拍品，若不是香港当时仍处于英政府治下，此举当算作中国古典家具拍卖之滥觞。而论及中国古典家具在国际上的上拍时间，有据可循的，则要迟至2000年9月。当时，纽约苏富比有限公司推出“中国工艺品”专场，举槌16件古典家具拍品，成交9件，成交额106.36万元。

　　1995年10月9日，中国嘉德推出了“清水山房藏明清家具”专场，这是中国古典家具在国内的首个专场拍卖，拍品共计28件，成交额达446.6万元，成交率为60.71%。其中，“明黄花梨木带托泥方台座”更是以88万元高价成交。

　　如前文所述，国内古典家具拍卖始于1994年。到1995年，国内挂牌成立的拍卖公司，将中国嘉德与北京翰海算在内也不过5家。可以说，当时拍卖与收藏的关系并不明朗，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专场参与竞拍。当然，其中也不乏像马未都这样的国内知名藏家和港澳台与国外的行家。也正是马未都，以88万元人民币这样一个当时天价中的天价，将“明黄花梨木带托泥方台座”收入囊中。

　　虽然此次专场拍品数量不多，但凭借名家王世襄题签的拍卖图录和香港知名导演李翰祥的名人效应(此次专场有李翰祥的“黄花梨四面平带翘头条桌”和“黄花梨高束腰马蹄足挖缺做条桌”两件藏品，二者均被王世襄所著《明式家具珍赏》和《明式家具研究》收录)，依然受到广泛关注。更有意思的是，李翰祥的这两件藏品在此次专场中分别以27万元和18万元成交，15年后，同样由中国嘉德举办的2010年秋拍“简约隽永——明式黄花梨家具精品”专场中，又分别以2352万元和1008万元的高价拍出，引起人们一片哗然。

　　翻看这二十年的历史，国内古典家具拍卖已经从普拍逐渐过渡到了高端紫檀、黄花梨家具的专拍。从年成交额来看，大致可以梳理出这样一条发展轨迹：2001年之前，国内古典家具拍卖发展速度平缓，少数人只是开始了解、尝试进入这一领域，其间年成交额最高出现在1998年，成交额为894.74万元；2001-2011年这十年为高速发展期，但拍卖行业的不健全等因素致使拍品高位飙升，进入亿元时代(迄今，成交价最高的拍品为2011年1月9日，北京中嘉古代玉器专场拍卖会古玉雅集专场上的“汉代青黄玉龙凤纹梳妆台、坐凳”，成交价2.2亿元。此前媒体称今年6月4日，北京保利8周年春拍中国古董珍玩夜场上，以9315万元成交的“清乾隆紫檀高浮雕九龙西番莲纹顶箱式大四件柜”刷新了中国古董家具的世界纪录，似有不准)。2007-2009年这三年，年成交额就分别创下1.61亿元、3.27亿元和2.97亿元的高位。2010、2011年更是创下了10.88亿元和18.45亿元的惊人纪录；2011年之后，随着拍卖市场的调整，新的拍卖风气形成，拍品价格开始回落，2012年，年成交额“回落”到7.72亿元。

　　伴随年成交额屡创新高的，是拍卖公司的大规模介入。国内涉足古典家具拍卖领域的公司，在2000年之前只有北京翰海与中国嘉德两家。2001年之后，拍卖公司的数量呈逐步递增之势。从2001年的12家，到2007年的59家，再到2010年的94家、2011年的124家，2012年的114家，这样的变化趋势也恰好吻合了年成交额的发展轨迹。截至2012年年底，国内共有240余家拍卖公司涉足古典家具拍卖领域。可以说，正是它们的推波助澜，造就了如今古典家具拍卖的繁盛之势。

　　综观这240余家拍卖公司，大多数公司对古典家具的拍卖其实仅是偶有涉猎，并非专攻，有着连续、稳定和突出表现的屈指可数。其中，中国嘉德、北京翰海、北京保利和南京正大四家显得尤为突出。前二者正如前文所述，这二十年每年都有它们举重若轻的身影。从2002年开始，中国嘉德在古典家具方面的年成交额就已经突破了千万大关，此后几年发展迅猛。2010-2012年，中国嘉德古典家具的年成交额均在上亿元的高位，2011年更是创下了5.62亿元的惊人纪录，独占鳌头。北京翰海古典家具的年成交额最高也出现在2011年，达6928.76万元。虽不及中国嘉德，但在古典家具拍卖领域，北京翰海这二十年的发展可以说是极其稳定。北京保利与南京正大虽是“后起之秀”，却势头强劲地迅速跻身这一领域的“第一集团”。2007-2012年，北京保利发展迅猛。2007年，古典家具拍卖的总成交额达3010.29万元；到2010年，总成交额迅速蹿升至2.08亿元；2011年，总成交额则达到惊人的3.12亿元，仅逊色于当年的中国嘉德； 2012年，总成交额仍旧维持在了1.55亿元的高位。南京正大创立于2004年，自创立之始便以“保存木器，流传古玩”为宗旨。从2006年至今，南京正大已成功举办了十八届明清古典家具专场拍卖。2010年，南京正大古典家具的年成交额达到2.57亿元，创下了自己跻身古典家具拍卖领域之后的纪录。此外，香港佳士得、香港苏富比、纽约佳士得、纽约苏富比四家拍卖公司则构成了国际视域下中国古典家具拍卖领域的第一集团。此不赘言。

　　如今，收藏与拍卖已经无法摆脱联系。围绕价格来谈中国古典家具的价值，似乎成为了大多数人心照不宣的条件反射，好似什么值钱，就要收藏什么。然而，艺术品拍卖终究要回到一个理性的轨道上，这也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或许，只有当拍卖更加理性，收藏才会真正显示出它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