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拍局势系列观察之二：变味儿的小拍

李可染 《晴峦图》 成交价：690万元 北京保利第19期精品拍卖会 程十发《召树屯和喃诺娜》 成交价：1100万元 中国嘉德第3期拍卖会

　　导语：拍卖玩的是什么？怎么玩才有意思？心跳？刺激？这样的感觉和在拍场上的肾上腺激增的快感是一致的，这在北京保利四季拍卖总经理罗汉松看来，这样的拍卖才是最好玩的，也是小拍最大的乐趣所在。小拍是行家捡漏的地方，藏家学习的地方，大行家掐尖的地方，但是反观当下，小拍的功能被演绎的越来越扭曲，久而久之，这个本该是新晋藏家练手的课堂，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低端”消费场所。但是我们也看到了在这十年的发展过程中，对于小拍新功能的再发现和既有功能的再演绎。

　　王林娇

　　“我原来曾经设想过，所有的拍品，附加信息都不要，就给一个作者、作品名、尺寸、估价等这些基本信息，剩下的就交给买家自己去判断”，在罗汉松的设想中，季拍就是一个练兵场，这应该是季拍最基础的一个功能。并且在他的观察中，客户群体也在发生着变化，原来小拍可能是礼品市场和行家藏家市场五五分，但是到了今天，行家和藏家占据了非常大的比重，这个时候就更加需要拼眼力了。

　　小拍从最开始之初到现在，一个延续的功能就在于，是对于大拍的补充，是对藏家和市场的调剂。

　　“我们当初的第一场夏拍是偶然间征集到了一批日本私人美术馆的馆藏，但是在后续的力量上，我们希望是延续小拍的功能，去做一个持续化的常态项目，一年固定在两次，间隔在春秋拍之间，一方面是有更多的精力去做，另一方面就是调剂一下客户的这件间歇，和大拍之间是一种资源上的互补合作的关系”，匡时小拍的负责人陶珂在接受雅昌艺术网记者采访时说道。

　　而在嘉德四季负责人贾云涛看来，小拍尤其是在3月份的第一场小拍，是年度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风向标。

　　“十几年前拍卖处于供不应求的阶段，但现在不同了，如果一个买家想参加拍卖，几乎每天都可以有地方去，不过这才恰恰体现出嘉德四季的不可或缺和市场前瞻性，它能给这个市场带来非常多的想象力和可能性，如同市场的风向标，中国嘉德通过四季拍卖的状况，便可知晓整个市场整体状况，并且将有效的市场信息及时反馈给春秋大拍部门。”贾云涛说道。

　　练兵场、补充调节、市场风向标，这三组关键词成为小拍从诞生之初就承担的责任和作用。小拍的每一个流程都可称为市场调研的重要环节。从拍品征集伊始，便开始探究市场的现状，艺术品市场本身，亦可称为一个信心市场，通过拍品征集的状况以及藏家拿出拍品的态度，便可初步了解整个艺术品市场的状况。如果藏家对市场充满信心，那拍品和精品的征集便会容易得多。

　　“练兵场”与“资本火拼” 　

　　之所以把这样的一对问题提出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在拍卖场中，这是一对矛盾的命题，作为新手的藏家，本应该是在小拍中得以练手，但是现实情况是，即使是季拍，也在越来越丧失捡漏的乐趣，反而陷入到有钱就能火拼的状态。

　　“这其实也是和整个大环境有关系的，我记得我第一次参与小拍的时候，包括保利和嘉德、翰海、荣宝，我都会去，最重要的是学习，当时的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拍卖公司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标注和研究，全靠自己回去看查著录，真的是做功课，我是持续观察了一整年才开始正式买东西的，有的时候自己捡个漏特别高兴，这也是对自己的肯定，就是在这样积累的过程中，从最初的几千块的小东西，慢慢的置换成几万，到现在几百万的东西，这是一个扎实的过程”，一位最早参加小拍的藏家李先生告诉记者说。

　　“有些人最初的时候对文物艺术品并不了解，可以说是白纸一张，进入这个行业后，先从研究嘉德四季的图录开始，然后尝试性地在四季拍场上买东西。由于嘉德四季瓷器工艺品拍卖频率高、数量大，给这些藏家们提供了充足的学习机会，加快了他们熟悉这个行业和提升自身水准的速度。有些藏家几年之后就有了在嘉德四季的拍场上捡漏儿的能力，以及扫货的自信。曾经有位藏家，在嘉德四季经过3年的历练，就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后来我们还为他开过拍卖专场”。嘉德四季瓷器杂项负责人刘旸说道。

　　这也正是罗汉松所说的练兵场，但是当下小拍这个功能虽然还在，已经有些变味了。

　　“捡漏这个事情，是符合拍卖的本质的，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也就是说从拍卖公司获得的信息是对等的，不是说资本就可以单独去操作的，在信息不对等的时候，我有可能用最少的钱买下这件作品，但是在信息对等的时候，就一定要靠买家自己的眼力了，这就是我说的小拍是新手的练兵场”，罗汉松这样对艺术网记者说道。

　　同时罗汉松也表示，在内地拍卖中的市场中，其实是有点本末倒置了，拍卖考验的是买家的眼光，而不是拍卖公司，现在拍卖公司集合学术、展览、研究，但其实拍卖只是一个中介，给大家一个平台，拼眼力而不只是拼资本这样才好玩。

　　小拍的节奏一年最少在两次，一般的季拍是在四次，这样的频率就决定了小拍并不适合往深了做，这样的功课是藏家需要做的。但是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现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小拍的业务人员对于重要作品的出版和著录的工作远远大于买家本人，对于买家而言，在现场只需要能够付得起小拍的保证金，银行卡有足够的资金，就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作品，而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这种投资性，又决定了其很快要在大拍中出手的命运。

　　对此，陶珂在采访中也表示，小拍对于新客户的吸引还在，从层次上来讲更是多样的，几乎每场都有新藏家进场，也有很多人的的确确是通过匡时的小拍而知道匡时的春秋大拍，从而发展成为大拍的客人。

　　“甩货区”与“精品会”

　　我们说在对于小拍的定义上，其实一直在前面冠以“精品”小拍，但是在当今的情况看来，各种各样的“精品”反而成为小拍质量参差不齐的帽子了，小拍的功能被演绎的越来越成为行业内“不能言说的公开秘密”了。

　　“嘉德最初的大礼拜拍卖征集到第一件拍品是一套闲置的象棋，此外还有一些简单的字画雕刻，一些老唱片和闲置的旧家具，甚至还有几套高档服装，因为拍品是无底价的，现场很热闹，竞价也很踊跃”，拍卖行业的前辈寇勤在回忆其嘉德四季拍卖的前身时如此表示，而这也是小拍之所以成立的一个重要原因——门槛低，大众参与度十分活跃。

　　也正是因为小拍的这种门槛低，给予大众造成了一种认知——小拍作品的质量不高，而随着艺术品市场的发展，这种拍品的置换更加的频繁，以及投资变现的快速要求，小拍的灵活性，成为藏家尤其是行家和生意人的首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拍卖行大拍与小拍之间的利益权衡。

傅抱石 《观瀑听泉》 成交价：571.5万元 北京匡时2014年夏季艺术品拍卖会

　　“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拍卖公司都是存在的，比如说有的时候大拍的客人给了大拍十张好的作品，可能有一张不是特别好的作品，不能上大拍，但是又一定要在匡时拍卖，这个时候怎么办，只能拿到小拍上，因为你又想完成工作的业务量的要求，又不想落于俗套，但是这个事情比较复杂，这个空间只有靠每个小拍的业务主管自己去把控，如果说大拍的客人给十张好的作品到大拍，给十张不好的到小拍，那么这种情况我是肯定要拒绝的，不能因为为了树立大拍的品牌，而去毁掉小拍的牌子，这是没有意义的，这也是一个容忍度的问题，就看你怎么去努力平衡各方的利益了”，陶珂在谈及这一问题时，并没有回避这其中的“复杂情况”，同时他也表示，这样的情况其实在业内是普遍的。

　　罗汉松在这个事情的态度上，则显然是在有的放矢的把控。“这个问题肯定是存在的，我相信如果苏佳有小拍的话，肯定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因为在现在的文化收藏体制下，这种隐形的功能是约定俗成的，大家有点心照不宣的，这种事情就是要靠自己的权衡，维持藏家、公司大拍、小拍之间的利益平衡的情况下，可以做一些调整，但是尽量保持在一个比例之下，比如全场不超过5%，并且尽可能的做到零，慢慢的缩减这个部分的比重”，罗汉松对雅昌艺术网记者说道。

张大千《天女散花》(7448万元)就曾经出现在嘉德2006年的四季拍卖会中(236.5万元)

　　而在征集上一向比较严格的嘉德，也会出现一些大拍的“遗漏”到四季拍卖中。但同时嘉德拍卖郭彤在采访中也表示，通常情况下，会有一些从大拍下来的相对比较好的作品进入到四季中，有的时候时常一场能有几十件诸如齐白石、吴冠中、张大千这样的名家的佳作上拍。

　　作为行业内“公开的秘密”，小拍这样隐形的功能，成为其日后发展的一个重要隐患。

　　大藏家甩货一定要在一个数量之下，只有这样，小拍才不会成为“鸡肋”，因为这一部分控制好的话，自然的好的部分的比重就会增加，这样小拍未来的发展是可以预见的。“因为小拍毕竟拥有其独特的特征，比如及时的反应，更鲜明的反应市场，只要有新人进来市场肯定是有反馈的，并且能够很好的给大拍以补充，这就是大拍和小拍之间良性发展的协助”，罗汉松说道。

　　小拍功能的再演绎

　　小拍的既有功能被演绎的越来越支离破碎，还是从这些破碎中看到了未来小拍发展的可能性，比如拉开差距、调节客户层次、真正的精致化路线、严格把控等这些关键因素的发挥，将会成为小拍的“全新功能”。

　　“艺术品拍卖现在的两个大趋势，一个是电商化，一个是艺术品消费品化，如果今天我们来考虑小拍的这种功能进化，在我的设想中，季拍也是需要拉开差距的，我需要在重要的场次里做中端以上的客户，甚至是高端的客户，但是在另一个方面要更加贴近大众化，但是也不能无限制的去贴近大众，在保证和大众平行的基础上，让另外一个部分拉开差距，起码这也是和现在的社会发展规律保持同步的，通俗的讲就是让一部分拍品先高端起来，我想这样才是季拍发展的未来”，罗汉松在谈及到季拍未来的发展时如此表示。

　　而在陶珂的思考中，则更加倾向于“诚轩拍卖”模式的精致化路线。“按照我的构想，我想把匡时的小拍做成一个类似于诚轩拍卖的模式，在质量和数量上都能做到严格把控，我不希望小拍成为一个大藏家甩货的地方，一定要按照正规的拍卖模式来做，从前期的征集、招商、编辑图录到现场的拍卖，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精致化的表现，举个例子来讲，相当于汽车销售，大拍销售的奔驰是S级的汽车，我希望我们小拍销售的是E级的奔驰汽车”，陶珂形象的比喻大拍与小拍的关系。

　　精耕细作则是嘉德四季拍卖一贯的路线，几乎每一年的嘉德四季都有倾心打造的全新专场，专场的设定提高了整个四季拍卖的平台品质，使拍品更有区分度。通过这种专场模式，嘉德四季的客户群体更加稳定了。一些有实力的藏家在对艺术品开始熟悉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对更高端的拍品有所展望，便很自然的会参与春秋大拍。嘉德四季之所以能在业内成功的塑造品牌价值，主要来自于他们清楚的定位路线，是吸引与培养新近的收藏者和行家的"基础工程"。

　　也许正如罗汉松所言，真到了各种法制健全的时候，小拍的功能会得以再次的演绎。但是小拍作为新藏家进场学习的功能会一直存在，为大拍源源不断的输送藏家资源也将会成为小拍的重要功能，至于那些被扭曲了的功能，如何规避这些“扭曲”功能带来的风险，成为小拍是否能够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