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与国家文物局联合下发通知,对山东省聊城市、河北省邯郸市、湖北省随州市、安徽省寿县、河南省浚县、湖南省岳阳市、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云南省大理市等8市县,因保护工作不力,致使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文化遗产遭到严重破坏、名城历史文化价值受到严重影响的情况进行了通报批评。
这一通知被视作是有关部门对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不力的地方发出的第一次“黄牌警告”。
“拆旧仿古”频频上演
2007年9月,岳阳楼景区汴河街试开街。翻修一新的汴河街贵气十足,气势恢宏的光鲜迎客。然而,岳阳市民们却有着另一番感受。“这就是一个仿制品。”岳阳一位文物保护人士说,“新汴河街很漂亮,但却没有了岳阳的记忆。”
岳阳市的做法并非孤例。山东聊城就是另一个“推倒重来”的版本。3年前,聊城启动了雄心勃勃的古城重建计划。曾经的旧屋悉数夷为平地,周边的道路逐一拆除,都让位于那些漆色崭新的仿古城墙、角楼、府衙和考院。随之消逝的,便是聊城古城的历史原貌……
“拆旧仿古”的戏码接二连三地上演,成片的历史文化街区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改头换面,让“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金字招牌岌岌可危。
中国有许多历史文化悠久的城市。自从1982年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公布至今,共有119个城市得此殊荣。它们中有曾经的各朝都城,有历史上的政治经济重镇,也有某些历史大事件的发生地。
按照规定,至少拥有两个历史文化街区的城市才能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有专家表示,中国当下119个历史文化名城中,有将近20个没有历史文化街区,将近一半的历史文化街区不合格。
商业利益驱动是主因
同济大学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阮仪三,当年领衔编制了《聊城古城保护与整治规划》。按照规划,应当对古城建筑原样原修,并留存部分居民。然而,聊城地方政府只是采纳了该规划的部分内容,大片拆除老街区,并新建仿古宅院。“街巷的基本格局虽然还在,但里面的建筑全都变掉了,就剩了一条‘假裤子’。”
阮仪三说,很多人把保护历史文化街区跟发展旅游等同起来,保护历史文化街区就是为了发展旅游;发展旅游就应该尽快取得经济效益,所以保护就是为了赚钱,这一下又陷入商业开发的死胡同了,根本不可持续。
事实上,在丽江、平遥、乌镇等古城古镇旅游业兴起之后,许多地方也按捺不住,盲目跟风。“历史文化名城”的确是发展旅游业的金字招牌,但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北京交通大学旅游管理系教授王衍用说:“进入旅游开发程序后,一些地方政府没有把文物保护放在首位,把适度开发变成了过度开发,城市的文化性、原真性、自然性和生态性被破坏。”
然而旅游开发的目的并不足以解释全部。
有专家认为,很多历史文化名城的历史文化街区出现大拆大建、保护不力的不良倾向,还与地方政府内部欠科学的政绩考核方式有关系。一些城市管理者为了谋求升迁资本,在任内急于取得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快速提高GDP。
“主要还是源于土地财政的老路子。”湖南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柳肃说,“文化遗产第一条原则就是原真性,这就要求保证传统生活的延续性。如果为了做旅游、搞商业,把老百姓全都赶出老街区,那原真性就大打折扣,生活的延续性就完全没有了。”
缺乏相应的退出机制
推倒重来的聊城已经成为负面典型。在2012年6月召开的“纪念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设立三十周年论坛”上,住建部副部长仇保兴痛批“拆真名城、建假古董”的行为,直接点名聊城,“成片历史街区被拆掉,统一建仿古建筑,一个设计图纸、一个时间建出来的”。
根据2008年国务院颁布实施的《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对历史文化街区的历史风貌造成破坏性影响应该追究相应责任。
“但终究还是缺乏一个退出机制。”柳肃说。近年来,业内不少专家学者一直建言应建立历史文化名城的退出机制,如保护不力可取消其称号,但此提议至今未取得实质性回应。
这次由住建部和国家文物局下发的通知中,只提到要将整改情况于今年8月31日前上报,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与国家文物局将视整改情况,决定是否请示国务院将其列入濒危名单,也没有看到具体的“退出”或“除名”字样。赖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