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号鉴定机构能否为藏家护航

“汉代玉凳”以2.2亿元天价拍出，后来一查发现是个赝品。CFP供图 长沙窑“壶王”，被质疑为赝品。CFP供图

　　作者： 江粤军

　　在文化部正式启动《艺术品市场管理条例》起草工作后，近日，文化部文化市场司艺术品市场鉴定管理试点工作会议在杭州举行，指出未来将在浙江、江苏、湖南、陕西、广东和北京六省(市)设立权威鉴定机构，“国字号”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似乎已呼之欲出。

　　当金缕玉衣事件、汉代玉凳事件、长沙窑“壶王”事件一再冲击人们的神经，社会大众对鉴定专家及鉴定行业充满疑问的时候，文化部拟成立“国字号”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其可行性有多高？对净化市场是否能起到较大的作用？业界专家展开了讨论。文/记者 江粤军

　　权威、合法的机构可净化整个鉴定行业

　　对于文化部建立“国字号”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的设想，古书画鉴定专家、北京隆荣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建业[微博]表示举双手赞成。他认为这是业内众多专家已经呼吁了多年却一直悬而未决的好事。

　　在刘建业看来，当下的艺术品鉴定行业乱象丛生，主要原因在于专家各说各话，没有一个既有合法性又很权威的声音。“一件东西拿去这个机构鉴定，是这样说的；拿去另一鉴定机构，又是那样说的。一个专家断过后，必定有其他专家跳出来反对，谁也争不过谁，所以整个市场很头疼，尤其是在古文物领域。而一旦‘国字号’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成立了，就具备权威性和合法性的双重要素了。这样的机构对艺术品所作出的评价，在社会上引发的争议自然会少很多。只要费用不太高，拍卖行愿意送鉴，委托人也愿意送鉴，就可以充分保护买家的利益。即使鉴定出现问题，也有法律保护。这就像法院判案一样，这是对作品的充分保护。”

　　也有人担心，如果出现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鉴定机构，会不会出现专家独大的情况？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龙翼飞就表示过：“艺术品鉴定活动的法定化可能导致权力寻租。”

　　刘建业则认为：“现在的市场，就应该是专家有独断的发言权，权威的机构出具的证书具有法律效应才行。否则，专家说完以后，这也否认，那也否认，众声喧哗，就没有真理存在了。”

　　他指出，只要解决了以下三个先决条件，“国字号” 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就可以运行无碍：专家的水平要高，信誉要好。这需要深入详细的调查了解；鉴定收费要合理。否则老百姓都不去做鉴定，就形同虚设了；科学鉴定和眼学鉴定要相结合。仪器只能是辅助检测，就像医院里的化验结果，还需要医生去做判断、下结论。

　　“首要的是把这样一个机构建立起来，让第一批专家上岗，这样对整个市场就能够起到示范作用，对整个鉴定行业就是净化，否则市场将永远混乱下去。”刘建业进一步强调。

　　藏家不懂行致市场混乱 艺术品种类繁多统一鉴定难

　　设想很美，但知名收藏家颜明认为落实太难。“这样一个权威机构的鉴定专家，必须既有很高的鉴定水平，又品德高尚、没有私心。实操起来太困难了，在全国范围内这样的专家都是凤毛麟角，而且也无法确保他们就能被选中。”

　　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中国拍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双舟对“国字号”艺术品第三方鉴定评估机构的发展前景也不太乐观。在他看来，建立一支高素质、专业化的专家队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艺术品门类太多了，差异化又太大了，很难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研究专家不可能是通才，就拿书画一门说吧，看得懂吴冠中的作品，未必看得懂张大千的。如果一定要成立这么一个机构，那需要多少专家呀？”

　　同时，刘双舟认为还有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能否成为专家，要市场经过长期检验才能得出结论，不是一两场考试能定下来的，也不是开一个中国艺术品鉴定学校就能培养出来的。假如通过统一的考试就能取得权威鉴定资格，如果他鉴定出错了怎么办？”

　　而对于之前启动《艺术品市场管理条例》起草工作时，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副司长庹祖海对外表示的“将积极推动科技鉴定，采用更加倚重客观的科学和技术鉴定方案”一说，刘双舟也表示，依赖科学鉴定有一定参考价值，但科技手段永远只能是辅助手段。“鉴定一张画是否为张大千的作品，用科技手段来检测墨和纸的年代是可靠的，但你不能说那个时代的墨加上那个时代的纸张就等于是张大千的画。艺术家的个性、风格是机器无能为力的。当然像青铜器、玉器这些东西，通过科技手段可能更有效。”

　　在刘双舟看来，鉴定市场之所以混乱，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艺术品市场存在的时间还太短，藏家不懂行。“本来收藏是闲情雅致的玩意，如果喜欢去玩，那自然会尽心尽力地去研究、去鉴赏，现在却被很多藏家当成像买房子买股票一样的投资行为，那自然要付出代价。艺术品考的是眼力，藏家不懂行又要闯进来，所以对鉴定有需求，这样自然给了欺诈等行为有可乘之机，最终要净化还得靠市场日渐成熟，藏家不可能永远上当，吃一堑总会长一智，慢慢地大家就识货了。”

　　惩戒式管理或更有效

　　当然，对于鉴定界的乱象，多数专家表示还是需要政府机构介入，好好管管。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委会常务副主任、古文物鉴定专家刘幼铮就表示赞成文化部门发力，公权力上位。但用什么方法管？过去没有，需要探索。“不管不行，管过头了适得其反。第一、要建立起必要的行业规章制度；第二、要充分发挥行业自律和社会监督的作用。政府部门可以进一步扩大行业协会的社会管理职能、自我管理作用；政府不好管的事情，让行业协会来管，提高行业自律，慢慢廓清寰宇。此外，抓住典型案例司法介入也会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像一些欺诈链条已经比较清晰的案例，要取证不会太难，如果能抓住几个深究下去，肯定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对肃清整个鉴定行业的风气大有好处。否则我们要从舆论上对混乱现象进行鞭辟都没有依据。”

　　刘双舟也认为政府在惩治、监管上要加大力度，对于鉴定行业出现的坑蒙拐骗行为，该抓就抓，该判刑的判刑。“如果媒体对各种骗人的伎俩、案例多加曝光，可能对藏家更有警示意义。”

　　颜明则强调：“假书画才需要鉴定证书。造假者为了牟取暴利，常常要弄一张所谓的证书去取信于人，才可能去出这个高昂的鉴定费。所以现在无论什么单位牵头搞鉴定机构，无论貌似多权威，意义都不大。反而如果一件作品送到有信誉的大拍卖行，他们愿意接受，那才真正证明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