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清代壁画遭破坏性修复 相关责任单位受罚

壁画局部“修复”前 刘 拓 摄 壁画“修复”后 刘 拓 摄

　　本报记者  李佳霖    

　　2011年，古建筑爱好者刘拓到辽宁省朝阳市云接寺探访，发现寺中的娘娘庙还存有一幅精美的清代壁画。然而，时隔两年，他故地重游时惊讶地发现小庙已被整体翻修，其内的壁画也被今人新画完全覆盖。壁画修复到如此地步，引起文物爱好者的无限痛惜，大家希望进一步追踪修复事件，查明背后真相。为此，记者辗转联系到辽宁省朝阳市有关方面。朝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有关负责人称，云接寺壁画“破坏性修复”事件曝出后，朝阳市领导和相关部门立即成立了调查组，对该事件进行了调查。日前，事件原因已有定论，处理结果也已出炉。

　　“破坏性修复”引发网友愤慨

　　云接寺，俗称中寺，位于辽宁省朝阳市凤凰山主峰东坡一条平坦的山脊地段，因处高地，寺内常有云雾缭绕，故名云接寺。它始建于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4年)，占地面积1500平方米，建筑面积742平方米，其内有大悲殿、娘娘庙、关帝殿、菩萨殿、东配房等建筑，是凤凰山保存最为完整的古建筑群。1963年9月被列为辽宁省文物保护单位。

　　从刘拓2011年探访时所拍旧照中可见，当时，寺中壁画保存状况十分堪忧。因年代久远，壁画色泽十分浅淡，不少已经脱落。一幅侍女图中，侍女所持仪仗一半已不见痕迹。一幅似为《西游记》的壁画，猪八戒还依稀可辨，其他人物均已残缺。不过，从现存壁画依然可以领略其极高的艺术价值——人物神情栩栩如生、绘画线条简洁流畅、颜色搭配浓淡相宜。

　　如今，残破的娘娘庙已经翻修，但庙内清代的壁画已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截然不同的画作。有网友这样描述：进入其中，一幅色彩绚丽的壁画出现在眼前，此画色彩鲜艳、反差强烈，线条简单，和此前网友展示的年代久远的壁画大相径庭。也有的人说：“壁画被重绘，里面最后一丝历史痕迹被完全抹去，令人怒不可遏。”更有网友称此举为重毁行为。

　　官方：施工单位无相关资质

　　壁画被如此修复，是有关单位不了解壁画修复原则还是另有隐情。记者采访了朝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成立的该事件调查组组长李海凤。他表示，云接寺因年代久远，部分房屋倾斜、漏雨，确实有修复的必要。但是修复申请并未得到朝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的批准，负责壁画修复工程的公司也并不具备壁画修复的勘察和设计资质。

　　鉴于云接寺急需整修的要求，2012年5月，朝阳市凤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向朝阳市文物局提交了《关于急修凤凰山云接寺殿堂的请示》。在李海凤提供给记者的《关于急修凤凰山云接寺殿堂的请示》中，记者看到，凤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认为，云接寺有200多年历史的几座殿堂已经成为危房，面临着殿堂倒塌、国家文物遭到损毁的危险。其中，还提及急需保护的壁画的现状：原本精美的壁画一直未修复，画面内容呈现不全，一部分有壁画的墙壁，还因破裂而暂用水泥抹上，壁画因此更残缺；菩萨殿内的藏传佛教壁画，原本鎏金的莲花生大士等形象更是面目全非。

　　随即，朝阳市文物局对此作出批复，批复中写道：云接寺保护维修必须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和《文物保护工程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维修云接寺等殿堂必须由具有国家文物局认定的文物保护工程资质单位进行勘察、设计，制作维修云接寺等殿堂维修方案；修缮方案经省文物局批准后，方可进行修缮。“云接寺为辽宁省文物保护单位，相关维修事项应该向辽宁省文物局请示。朝阳市文物局在批复中说得很明确。”李海凤说。

　　李海凤介绍，虽然该局对维修事宜进行了批复，但是凤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还未请示辽宁省文物局，便自行开始修复工程。“该处聘请的原凤凰山古建队并不具备勘察、设计资质，而对壁画的修复，则是聘请了一名不具备专业素养的画师，直接在壁画上重绘了一幅截然不同的画作。”李海凤说。

　　专家：文物修复要“不改变文物原状”

　　“如此精美的壁画遭到破坏，凤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和朝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文物监察大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海凤表示，日前，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相关条款，对该局文物监察大队相关负责人处以行政处罚，对凤凰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处处以50万元的罚款，并要求恢复文物原貌等。而对于如何恢复、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应采取哪些措施来恢复文物原貌等问题，朝阳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并未作出回应。

　　在绢本流传稀有的情况下，可观又可读的珍贵壁画的保护问题再次进入公众视野。那么，壁画该如何保护？

　　“不改变文物原状、修旧如旧是文物修复必须遵守的原则。”敦煌古代壁画保护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常务副主任苏伯民说，壁画也属于不可移动文物，其修复必须遵守这两个原则。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对不可移动文物进行修缮、保养、迁移，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

　　《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第二十一条、二十二条、二十三条规定：修复应保护现存实物原状和历史信息，应当以现存的、有价值的实物为主要依据；独特的传统工艺技术必须保留，所有的新材料、新工艺必须经过前期试验和研究；正确把握审美标准，不允许为追求完整、华丽而改变文物原状。

　　苏伯民认为，在文物修复中，只有坚持相关的修复原则，才能保存其丰富的历史信息。

　　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侯黎明认为，壁画的修复，需要先了解原作的时代，还要对过去的技艺有所了解，画作有几层、变色的原因等都应该考虑到位。“出现云接寺问题，说明当事人对历史文化遗产没有敬畏之心，而这些行为背后都有商业和权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