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梦妮
张培力
OCT当代艺术中心上海馆馆长
私人美术馆有很多灵活优势,没有很复杂的体制影响——特别当它的背景是一个藏家的时候,本身的藏品就是其最主要的资源。
如果收藏家有开阔的眼界,美术馆有很多新的思想投入。
艾民
民生银行社会责任管理委员会副主席
就视觉艺术而言,它是非物质的,同时有物质的载体。它是符号的,但基本上没有语别的界限,它可以成为文化发展的一个可见的突破口。 ]
2014年1月7日,余德耀美术馆在徐汇滨江举行落成典礼。与之相距约一公里,去年宣传得沸沸扬扬的龙美术馆西岸馆预计也会于今年春季开馆。它是2012年年底正式开幕的那座龙美术馆的分馆,同样由收藏家刘益谦和王薇夫妇创立,主要关注当代艺术。
同时,位于浦东、由浙江籍商人郑好创办的昊美术馆,开幕日期已经从去年拖延至今。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北京馆预计也将在今年启用。
除了这些有收藏家名字在背后的美术馆,去年,几家由集团出资创办或更新的非营利性艺术机构也做足了宣传。6月,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正式开幕,开幕大展“意·象”规模庞大、占据馆内三层空间;11月,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新馆开幕,周围20多座由世界级建筑大师创作的建筑作品引来《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报道。
短短两三年间,上海及周遭即有如此之多的新兴美术馆建成。如果说它们构成了民营美术馆的第四波浪潮,也未尝不可。
相较之下,建于2005年的上海当代艺术馆,甚至是开幕于2010年的外滩美术馆、民生现代美术馆都俨然显出“老美术馆”的资深气势。
回想前几年关于“民营美术馆”的讨论热潮,乍看气氛都差不多:各地美术馆纷纷兴建,大部分受访的经营者都在为资金奔波劳碌,所有企业家创办人都信誓旦旦想做“国际一流”。但一切与“艺术”、“金钱”相关的活动,最后都会被“时间”打趴下,或偃旗息鼓、或重整改变。
23年的新问题
“这当然是一种可喜的现象。我个人不把它看作是一种资本现象,它在本性上还是文化现象。”对于企业家纷纷涌入美术馆界这一话题,中国民生银行社会责任管理委员会副主席艾民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说:“中国改革开放30年,物质文化高歌猛进,非物质文化上还有不少欠账。软实力大大落后于硬实力。”
“就视觉艺术而言,它是非物质的,同时有物质的载体。它是符号的,但基本上没有语别的界限,它可以成为文化发展的一个可见的突破口。”他说。
但从1991年中国第一所民营艺术机构炎黄艺术馆至今,23年过去,“美术馆”这个概念对我们依旧是新的。它和“艺术馆”、“艺术中心”有无区别;国内到底有没有“私立美术馆”存在;“民营美术馆”当中,由私人创办的美术馆和由集团公司出资创办的美术馆又有怎样的不同——这些基本的问题,依旧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对于大众,看到的仿佛是当代艺术蓬勃发展,但凭据都是拍卖会上的价格数字,而不是权威美术馆所代表的学术标准。“在国外,如果你在纽约古根海姆、纽约现代美术馆(MoMA)做过展览,在哪个级别美术馆做个展就是哪个级别的艺术家。大家都有公认的标准,学术上的地位是固定的。”喜马拉雅美术馆馆长王纯杰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但中国美术馆没有建立这个标准,好坏都在拍卖市场上见。什么是大师?这样(等于)没有标准。”
民生现代美术馆的管理者显然认为,新兴美术馆出现,并不等同于短期期待资本回报。但王纯杰不否认,其中某些有逐利的目的。“有人看到不规范运作当中有利益可图,可能就会动这方面的脑筋了。”
这种混乱或不稳定,可能缘于民营美术馆自身身份的复杂性。在余德耀美术馆的发布会上,前来捧场的艺术家张培力以OCT当代艺术中心上海馆馆长的身份发表了一番见解。他把依托公司集团的艺术机构算在“民营美术馆”类别里,由个人出资建立的单独划分为“私人美术馆”。
“我觉得目前中国最稳定的是官方和私人。”张培力说。而近两年涌现的一批美术馆,如龙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等,其私人化特征较之前更为明显。“私人美术馆有很多灵活优势,没有很复杂的体制影响——特别当它背景是一个藏家的时候,本身的藏品就是其最主要的资源。这是其他美术馆都不具备的。”他说,“而且如果收藏家有开阔的眼界,美术馆有很多新的思想投入。”
通向良好系统的必经之路
新一波美术馆刚刚启程,而回望前些年曾热闹一时的美术馆,运营思路的坚持或改变,或许能给出一些答案。
今日美术馆作为国内第二波建成的民营美术馆的代表,借鉴了第一波民营美术馆的经验和教训,在资金来源、内部管理、学术定位、作品收藏等方面都进行了新的尝试。建馆三四年后,就达到收支平衡——这无疑是一种进步。
但是在馆长张子康离任之后,今日美术馆经历了水土不服的新馆长谢素贞,现在由曾经的副馆长高鹏担任执行馆长。馆内人员告知《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面对源源不断的采访邀约,他实觉无奈:总是聊的那些问题一个也没得到解决。
上海当代艺术馆两年前沉寂了一阵,经过人员更新、重新整修之后,开始走时尚、品牌路线。这几年陆续有皮克斯展、迪奥展、草间弥生个展,成为全城文艺爱好者竞相前往的明星展览。
民生现代美术馆去年更换馆长之后,多以文艺活动场地和主办方的身份活跃在社交网络上。“诗歌来到美术馆”系列活动邀请了一批知名诗人到现场朗诵诗歌和讨论,影响远超出艺术领域。“虽然美术馆未来仍然会以视觉艺术为核心,但是像诗歌、音乐、戏剧等艺术活动将不是我们活动的例外,艺术是相同的,我们这样做是实现美术馆舍功能多样性的一项实践。”艾民说。
喜马拉雅美术馆在教育活动方面也不断推陈出新,在荒木经惟摄影展期间征集志愿者加入工作坊,跟随现代舞老师一起编舞、排练、演出,主题即为荒木在照片中对妻子所展现出的无微不至的爱。据王纯杰说,演出三天都座无虚席,舞者多为并无舞蹈基础的、来自各行各业的白领和学生。
“美术馆应该推动市民对历史、环境、未来的理解思考,成为开放的大学。不是教育你去画画,而是教你独立思考、判断,强调个人与别人不一样;同时教你创作也是为了沟通。”他说,这才是美术馆应该做的事情。
艾民认为,也许艺术界就和其他新兴市场一样,首先要有量,其次有不同的分工,再次要有这个价值链上其他所有的一切——因此,在这20多年不断兴起、衰落、变革、进取的民营美术馆浪潮,正是发展未来艺术的良好生态系统的必经之路。
印尼华人收藏家余德耀在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美术馆的开幕发布会上说,美术馆将于五月举办开幕战,策展人和展览主题都已经落实,甚至连第二场展览的内容也都已经有了眉目——但是,馆长还迟迟未定,“真命天子还需要慢慢地找”。
上世纪90年代
第一波 来去匆匆
作为同类机构的先行者,由画家黄胄创办的炎黄艺术馆从1991年初始便负债累累。直到2007年与中国民生银行达成捐助托管合作协议,这个标志性的民营艺术机构才得以存活下来。
而真正的“兴建浪潮”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末,以沈阳东宇美术馆、天津泰达美术馆、成都上河美术馆为代表。这些由单一企业投资和管理的机构来得快,但也在一两年之内纷纷倒闭。
2002年前后
第二波 “国际化模式”
北京今日美术馆、犀锐艺术中心、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南京四方美术馆陆续诞生。第二波美术馆渐渐显露出国际化视野,也借鉴了馆长负责制等国外现代美术馆管理运营模式。上海证大美术馆就是其中一例,馆长负责制意味着馆长和企业是聘用关系,投资方不会干扰日常的运营及定位,如此保证美术馆的自主权。
2005年起
第三波 从集团运作到私人收藏
2005年,由龚明光基金会出资建造的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 Shanghai)建成开幕,位于上海人民公园里的这个黄金地段,显然是“早起的鸟儿”的绝佳鸟食。紧接着又有2006年湖南谭国斌美术馆、2007年天津泰达当代艺术博物馆、鄂尔多斯美术馆、四川青城山美术馆群、宋庄和静园美术馆等一大批艺术机构出现。业内有人将此划为国内第三波兴建浪潮。
2010年为了迎接世博会,上海洛克菲勒集团外滩源综合开发有限公司规模庞大的外滩开发重建计划中,外滩美术馆成为引人关注的亮点。开馆展请蔡国强来做了那个了不起的“农民达·芬奇”项目,很多人至今难忘当时用白色颜料涂在美术馆外墙上的几个大字:“不知如何降下”。
同年,由民生银行出资建造的民生现代美术馆也在红坊开幕,“中国当代艺术30年历程”回顾展,成为很多人初次造访那个新兴艺术园区的理由。国外基金和金融机构的介入,与国外美术馆等机构日益频繁的交流,为民营美术馆的发展注入了更为强劲的动力。
这几年之间成立的美术馆许多至今仍然在业内发挥着重要的影响力。
2012年至今
第四波 个体意愿凸显
龙美术馆、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昊美术馆、南京四方当代美术馆新馆等等艺术机构在2012年到2014年间兴起或预计建成,或可称为民营美术馆发展的第四波。这一波的特点是,许多美术馆更趋向于私人藏家的个体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