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证中华文明在西域地区的五千年历史,日前在新疆南疆的阿拉尔市有了新发现。
阿拉尔市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西北边缘,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所在地。和田河、叶尔羌河、阿克苏河蜿蜒东流在这里汇聚而形成了塔里木河。历史上塔里木河曾多次改道,逐水草绿洲而居的远古人类,在这里留下了诸多历史遗迹。塔里木古河道发现的神秘古墓群落正是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辖区内的十一团十三连、十五连南部沙漠。据国际人类学权威机构鉴定,该古墓群距今最远时期已有4600年的历史。这批墓葬群的发现,为研究昆岗(阿拉尔)的古代历史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
2014年春节期间,记者前往探寻这片古墓。
古墓群填补塔中地区古人类遗址空白
驱车驶离十一团团部约十公里,就能看到呈带状分布在沙漠中的古墓群,附近有一个不太大的湖泊,研究人员初步断定是塔里木河古道与和田河古道所在地。
这里的地貌是典型的鱼鳞状沙丘,由于距离塔里木河较近,地下水位高,盐碱侵蚀严重。猛然看,整个地形最高的墓区沙丘颇像闻名遐迩的小河墓地。据塔里木大学西域文化研究院专家介绍,该墓地出土的部分古人类尸骨和文物,恰好形同小河墓地,初步发现为上下三层六个系列,分别为4600年、4300年、3800年、2600年、1200年和900余年。新疆文物局局长盛春寿称其“填补了塔中地区古人类遗址的考古空白”。
记者看到,由于缺乏必要的保护措施,古墓受到的破坏较严重。目前,该墓群已被确定为市级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单位,在二号墓地有铁丝网围墙圈护,并有专人看守,而一号墓地和生活区遗址则受困于经费问题,至今无法采取直接的保护措施,仍旧分布在耕地周边和沙漠之中。
走进古墓群,依然可以看到零星的胡杨木棺材,在一个较大的棺材中,一具女性干尸呈现在我们眼前,依然可以看到头部稀疏的头发和身上星点的布衣。据守墓人介绍,墓葬出土的尸体在刚出土时保存非常完好,甚至可以看清皮肤面目,衣服也较完整,但是由于出土后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很快就被“风化”了。这里目前为止已经发现5具干尸了,目前保护比较好的只有3具。
在墓地边上,有一片洼地,有水芦苇,可以看出以前这里也是水肥草丰之地。“这里以前是塔里木河古道,是人类聚集生活的地方。”陪同记者采访的阿拉尔三五九旅精神研究所所长任新农告诉记者。他已经多次来这里考察,还有一次捡到过一枚古钱。“其实,这个古人类遗址中最久远的居民极可能是羌人。由于古羌人多数已从事农耕和渔猎,这些特征在这里表现得很突出。从墓区和生活区规模,以及出土的草篓、谷物、食品来看,农耕规模还不小。”任新农说。
从史籍和出土文献得知,阿拉尔古称昆岗。这片古墓群由此命名为“昆岗古墓”。如果结合碳14测定结果,确定该墓地的主人主要是羌人的话,与古文献有关西羌在塔里木盆地活动的记载正好对应。阿拉尔周边的新和县曾出土“汉归义羌长印”,和田、民丰、且末、若羌等地名都与羌文化密切相关。羌文化对中华文明的影响十分深远。而在塔里木盆地西北边缘的阿拉尔地区,出现的如果是大批羌人遗存,正说明中华文明在新疆早有存在。
古墓群和“巨人部落”有关联吗?
该古墓群最为奇特的是,在这里发现了“巨人”迹象。《史记·周本纪》《诗经·大雅·生民篇》等记载了巨人的传说。在该墓地简易展示馆内,展示着一架两米三以上的高大尸骨,随葬出土的棺木长达两米八。类似规格的棺木在当地还发现了多处。这与塔里木盆地远古有巨人部落的传说相对应,不得不令人浮想翩翩。
“墓地出土尸首头发金黄、颧骨高耸、脸庞狭长、腿骨粗壮,整体呈现欧罗巴人种特征。墓葬群中完整的头骨不少,一些连接着头皮的头发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其中不少下门牙不是像我们现代人那样横着长,而是侧过来长,也就是竖着长。至于是人种结构,还是饮食习惯,抑或是其他原因,还有待专家进一步研究确认。”塔里木大学教授、西域研究院院长廖肇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道。
在进一步了解中记者发现,阿拉尔昆岗古墓出土的系列文物,虽明显“贫民化”,但历史价值极高。部分葬形制和出土文物与小河墓地如出一辙,有的时代则更为久远。出土的所有棺木皆无底座,且男女上下合葬,屈肢葬成为主导类型。墓葬附近古河道遗迹清晰可见,干枯的胡杨林面积特别庞大,有明显的生活区特牲。
古代文明来自何地,去向何方?
在墓葬群中,每个墓地四周都密密麻麻插有小木棒,呈四方形,小孩墓地插的是小棍子,成人墓地插的是大棍子。其中造型美观的一个木棒整体呈褐色,纵向剖开里面空间藏有盘曲为长条形的蛇,蛇头前昂,充溢着神秘的氛围。此外有简单削出人头、躯干和下肢的一对男女胡杨木雕人像,细槽状双眼、嘴角和微隆的鼻子惟妙惟肖,大概属于死者替代物,所蕴涵的意义至今尚不清楚。当地还出土了用植物的茎秆、根茎纤维密实绞编而成的草编小篓,呈鼓腹形、圆柱状,有圆底、有尖底,形态各异,每只小篓上都有提梁。所有这些与小河墓地极为相似,但二者因缘目前还难以界说,因为彼此还存在不少差异。
墓葬区、生活区及其附近地域已陆续发现石器、木器、陶器、铜器、铁器、料珠、毡帽、毡靴、丝绸、“∞”字形毛线绳。兽骨、鱼骨、木炭比比皆是,同时还发现了埋藏地底的果树种子、枝叶,不明种类的动物皮毛与粪便。当地的炼铜与炼铁遗址面积庞大,碎陶片、铜渣、铁渣遍地都是,说明先民在此生活的区域庞大,文明程度颇高,而且从形成到最终废弃,应延续了较长时间。
廖肇羽还告诉记者,昆岗墓葬群和生活区与相距700公里左右的小河墓地(学术界定位3800年—4000年)很是类似又略有差异,年代还应该更早。按照河流文化学说推理,江河的中下游是人类聚居最集中的地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人口增长,先民逐渐沿江河两岸向中下游扩展,与后世的塔河下游楼兰文明确实渊源很深。古老先民在塔里木河流域繁衍生息,上下迁徙。此后沙进人退,人们不得不屡次放弃故土向沙漠边缘迁徙,如今上百条干涸河床纵横交错坚硬无比,大片枯胡杨林望不到边际,似在像我们诉说着当年繁华的历史。
千年昆岗,巍巍昆仑,浩瀚大漠,戈壁绿洲,丝绸古道的历史、人种、事件遗迹散布其中。十一团政委孙玉良告诉记者,虽然这里发现了古墓群,但由于没有经费,没有列入文物保护项目,都是团场自己出钱保护,困难很大。去年,这个团场已经把这个项目上报有关部门,至今尚无后续消息。当地政府期待更多的专家学者前来研究,同时更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对这批古墓的保护提供更多帮助。(本报记者 蔡侗辰 本报通讯员 刘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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