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鲁之女捐国博山区修梯田：因合同纠纷流转4年

著名国画大师石鲁的亲属石丹(右一)等现场对画作进行仔细鉴定。本报记者 李继辉摄

　　本报记者 刘冕

　　国家博物馆的中央大厅里，与《开国大典》并排展示的一幅作品是《转战陕北》，这是我国20世纪艺术大师之一石鲁(已故)的代表作。国博一位工作 人员介绍，这幅原作最近才亮相。也许，它是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迎接一位“老朋友”——《山区修梯田》，石鲁创作，尺幅仅次于《转战陕北》。

　　早在2012年8月，《山区修梯田》就连同150幅石鲁作品，被石鲁夫人闵力生及子女捐赠给了国博。其余的画早已入藏，只有“梯田”迟到了两年，昨天才由石鲁之女石丹正式移交博物馆。

　　拍卖合同纠纷

　　名画流转4年

　　过去的4年间，“梯田”的经历颠沛曲折。

　　2010年5月7日，石丹与歌德拍卖公司签订委托拍卖合同。6月18日，歌德将这幅画以3980万元的价格拍卖给了竞投人程学农，代理人为娄玉冰。后程学农发现歌德与娄玉冰存在恶意串通的行为，拒绝付款。

　　几经周折，双方达成协议，歌德退还程学农预交的50万元保证金，双方解除拍卖合同。当时，还有一项协议，即程学农同意由歌德寻找第三方以竞拍价 或高于竞拍价收购该幅作品。张振宇成为了第三方，开始分批付款购买此画。但是，石丹坚定地认为，这幅画流拍了，因此要求拍卖公司返还画作。此后两年，石丹 与拍卖公司多次沟通未果。

　　在2012年3月30日，画作仍未领回的情况下，石丹作为家族代表与国家博物馆签订《捐赠协议》，将这幅名作在内的151幅石鲁作品捐赠博物馆。该画所有权从合同签署之日起即归国博所有。

　　当年6月，石丹向朝阳区人民法院正式起诉歌德公司，要求返还画作。当月1日，北京市大成律师事务所向歌德拍卖公司发送了《律师函》，载明受国博委托，敦请拍卖公司在收到律师函3日内将《山区修梯田》归还石丹或交付至国博。

　　6月8日，张振宇向拍卖公司汇了最后一笔尾款，并领走了这幅画。当时，他为了这幅画共支付了4394.8万元。7月1日，歌德向石丹出具了《要 求尽快领取出售受益的函》。至此，一幅名画，卖出了4000多万元的高价，所属权却成了一团乱麻，各说各的理。2013年1月25日，朝阳法院判决支持石 丹的诉讼请求。当年8月19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二审判决，维持原判。9月4日，石丹向朝阳法院申请强制执行，要求歌德拍卖及张振宇向其返 还画作。历时一年时间，昨天，“梯田”诉讼案终于结案，画作交接仪式在国博举行。

　　名画多出3方印

　　家属希望早清除

　　交接仪式的预订时间是9时15分，张振宇、石丹和歌德方代表依照程序现场确认了画作。与其他两位不同，石丹郑重地掏出白手套，戴上后仔细地拿出 一叠照片，逐一比对画作。她还掏出自己的手机，关闭闪光灯后，对着画作拍了两次照片。几分钟后，石丹摘下手套，转身告诉法官，画上多了3方印章，印章加盖 的位置和形式都是对该画的破坏。

　　国博副馆长陈履生说：“那个年代，石鲁的画作都比较满，画面留白很少，画家甚至没有地方落款。《山区修梯田》这幅画，石鲁只是在左下角盖了一方小印，并未签名。这也算是那个年代的特点之一。”

　　如今，画面的左下角多了一方鲜红的印记，中部靠右的位置也增加了两枚色彩鲜艳的印章。记者注意到，画面中部的印章都是直接盖在了画作上。

　　石丹在现场提出申请：“我希望画作捐给国博后，能够重新接裱，将几方印章去掉，接裱所需的费用由歌德公司支付。”但法院工作人员表示，这个请求还需要另走法律途径解决。

　　对于加盖的印章，张振宇解释，经他手的画都会盖，而且画作到手后一周之内他就已经加盖了。他签收了由歌德公司返还的4394.8万元支票后，拿 在手里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别人盖章是会贬值的，但我盖章对这幅画是有好处的，因为我是非常有名的收藏家。我盖章的位置是很讲究的。”

　　最特殊的捐赠品

　　永久保存在国博

　　昨日，国博首次为了一幅画专门开辟了一个展厅。陈履生说：“这算是博物馆接受过的最特殊的一件捐赠品。”

　　这次捐赠，国博给出极高评价——对中国美术史具有重大的意义。“这次《山区修梯田》得以成功收归国有，不仅对我国文物收藏工作具有教科书式的意 义，也是我国司法界维护艺术品类国有资产安全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典型案例。”用著名美术理论家刘曦林先生的话来说，“《山区修梯田》既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也是石鲁艺术历程上的代表作，属于长安画派，属于新中国美术史。”陈履生透露，下一步将请专家进行评估，确认如何处理新增的3方印。“中国画的纸比较特 殊，很娇嫩。虽然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解决一些问题，但是肯定会破坏原画。”同时，这幅画将与石鲁先生的其他画作一起，永久保存在国博。石丹说：“这是这幅画 最好的归宿。”

　　对话国博

　　问：当初在捐赠者没有拿到画作的情况下，博物馆为何会接受捐赠？

　　陈履生：因为我们有个判断，这幅画的所属关系很明确。我的东西交给你，你没有拍出去，应该还给我，就这么简单。

　　问：这次捐赠是否有示范意义？

　　陈履生：家属捐赠是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完成的。这次捐赠非常难得，因为画作实际已经分给了子女，并不是家族共同财产。是石鲁夫人闵力生在90岁 时又给子女打电话，最终以家族的名义进行捐赠。这在当代名家家属中很难做到。家属的精神令人感动，他们并没有从个人的经济利益考虑，而是考虑到父亲留下来 的遗产如何发挥社会价值。

　　对话张振宇

　　问：买画时是否知道涉案？

　　答：不知道。我要知道怎么会买？

　　问：今天这幅画的价值如何？

　　答：这幅画画家没有留本款，市场价会严重被估低。我买来是想建美术馆，并不是想做生意。

　　问：能否评价拍卖公司的做法？

　　答：说句实话，这件事情我够写一本很好的小说了。但是既然最后的落处是国家博物馆，其他的话我也不想讲了。拍卖公司有严重的问题。我的性格是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