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野生动物黑市藏身网络：猖獗叫卖非洲象牙

一只大象被盗猎者砍下头颅。（来自网络）

　　在线交易野生动物制品属违法行为 网络化使非法贸易变得隐蔽

　　2014年10月21日，云南西双版纳，一头野生亚洲象被猎杀，盗猎者为了取下象牙，把大象的半个头砍下，大象鼻子被扔在一边，现场惨不忍睹。当地警方悬赏4万元，征集凶手线索。

　　今年6月，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大象“萨陶”尸体在肯尼亚国家公园被发现，它同样被盗猎者将面部残忍地砍下。“萨陶”因为拥有一对几乎触碰到地面、每根超过45公斤重的象牙而闻名于世。

　　这两起惨案，却远远不是孤案。据濒危物种贸易公约秘书长约翰·斯坎伦说，2013年，仅仅在非洲，就有超过2万头大象遭猎杀，盗猎者的目的，就是为了象牙。问题是，这些被盗猎者用残忍手段获取的象牙，去了哪里？答案，或许就是中国。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使得网络贸易四通八达，但对于那些已经濒危、却还处于全球贸易网络中的野生动物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在经过六周的监测之后，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近期发布了2014年在线野生动物贸易报告——《死生予夺：揭露在线野生动物贸易》。而这一报告所揭示的现实，并不让人乐观。报告指出，大规模的在线贸易，使得大量野生动物的生存受到了威胁。通过对各个国家的监测数据做对比后显示，中国正在成为在线野生动物贸易的最大市场。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李钢

　　在2008年，CITES(《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称《华盛顿公约》)曾经特批中国和日本从非洲购买了一批总量为100吨的象牙，中国市场合法销售的象牙制品都来自于这一批“象牙库存”。

　　但是IFAW负责人却告诉记者，根据他们的监测却发现，此次合法购买后，非洲盗猎大象事件却呈上升趋势，“许多非法象牙以合法库存象牙的名义被走私出境。”

　　广州严查后象牙交易减少

　　根据IFAW在2011年进行的调查，许多通过非法渠道进入中国的象牙，最终都会流入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进行销售。而广州曾经是大部分非法入境象牙的集散地，很多象牙在广州被加工、流通和销售。

　　近日，记者在华林寺玉器市场进行了走访，当记者一家挨着一家档口询问过去时，得到的答案是，基本上已经没有人卖野生象牙制品了。一名经营黄龙玉档口的老板直接告诉记者，现在对象牙查得很严，基本上都不让卖，所以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在经营象牙产品了。

　　记者终于找到了一家仍然在出售象牙制品的店铺。在这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象牙雕制品，从最便宜约千元的手串，到售价数十万元的大型牙雕。

　　在询问中，店铺女老板向记者保证，他们店里出售的象牙制品都是来自非洲的野生象牙。不过，她也强调，这些产品都是通过合法渠道进货，并且销售和经营都得到了政府相关部门的许可。记者发现，每一件产品的下面，都压着一张象牙制品收藏证书，上面印着国家工商总局、国家林业局许可出售的字样。

　　野生鳄鱼牙成新热点

　　记者在华林玉器城里还发现了一些档口在出售野生鳄鱼制品和野猪牙等。

　　一个档口的老板热情地向记者推荐鳄鱼牙制品。她告诉记者，把野生鳄鱼牙做成吊坠，挂在胸前或者车里，都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在档口的墙面上，甚至还挂着不少野生鳄鱼的标本。

　　老板拿下一个长约40厘米的鳄鱼标本介绍说，这个长度的鳄鱼是大约一岁左右的。她指着标本鳄鱼的牙齿说，一岁鳄鱼的牙齿只有几毫米的样子，接着她又指着柜台中摆放着的鳄鱼牙吊坠说，这些都至少六七厘米长，可想而知，鳄鱼要长多少年才能长到这么大。

　　而这些野生鳄鱼牙吊坠，依据长度不同，售价也不同，售价最高的一枚就可以达到近千元。老板也向记者透露，这些野生鳄鱼牙来自非洲。“你看看那些鳄鱼牙，那些才是养殖出来的，牙齿都比较短。”老板说。至于这些鳄鱼牙、野猪牙是通过什么渠道进入中国的，老板则讳莫如深，不愿意回答。

　　销售加工渐变隐蔽

　　IFAW市场调查负责人王娟告诉记者，从他们对市场的暗访来看，广州的情况一直在转好。“2009年，广州市场对野生动物制品的售卖比较猖獗，甚至是公开进行出售的，到了2011年，我们再次进行暗访的时候，销售和加工就变得隐蔽起来，我们也将很多暗访得到的材料向相关的执法部门进行汇报。我们相信，这些年来，广州的情况正在变好。” 王娟还告诉记者，在各类野生动物制品的贸易中，中国对象牙制品采取了独特的许可制度，也就是记者在暗访中所看到的——每一件合法销售的象牙制品都必须有许可证。

　　“但是除了象牙以外，其他野生动物制品就没有实行这样的制度。此外，根据CITES的规定，大象被列入了附录1中，所以是禁止贸易的，而非洲野生鳄鱼，部分亚种被归入了附录1中，其他则归入了附录2，也就是需要配额来进行贸易。”王娟说。

　　全球：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正在网络化

　　IFAW指出，在最近的三年时间里，就有超过10万头非洲大象因为象牙贸易而被猎杀，全球大型的走私象牙罚没量也在不断上升。对象牙、野生动物活体、野生动物器官和制品的非法贸易不仅危害着物种的保护，还危害着所在国甚至国际的安全以及社会和经济发展。

　　据估计，每年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规模约为190亿美元，仅次于毒品、军火和人口贩卖，被列为全球第四大犯罪形式。

　　而最新的趋势是，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正在网络化。IFAW认为，对濒危物种的盗猎已经是从未有过的猖獗，而互联网的广泛应用也使得过去传统的犯罪形式发生了变化，使之扩展到更大的规模。

　　2014年，IFAW对全球16个国家280个网络平台的濒危野生动物交易情况开展了为期六周的监测。监测者们记录了共计9482则销售信息，包含了33006件濒危野生动物活体、器官及制品等，均属于CITES(《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附录I和附录II的物种。

　　在这些动物制品中，象牙、爬行动物和鸟类是被最广泛交易的物种。象牙以及涉嫌为象牙做的制品约占总体出售信息数量的三分之一。IFAW甚至发现，在英国的EBAY网站上，有人用河马牙伪造成象牙进行销售，而近年来，由于人们对河马牙作为雕刻材料的需求，河马的数量已经开始下降。

　　现状：从公开网络平台转向私密社交工具

　　对于中国的情况，IFAW报告指出，虽然与2008年进行的监测相比，一些网站上的贸易规模大幅度下降，但是仍有一些网站上出现了较为猖獗的CITES附录I和附录II物种贸易。

　　野生动物制品而非活体，是中国监测结果的主要构成，约占销售信息总体的94%。在2008年，象牙和疑似象牙也是当年监测结果的主体，约占79%。在317个所售制品超过1件的卖家中，出售的主要都是象牙制品。其中一些表示可以提供大量的象牙制品。例如，一名卖家发布了175则销售信息。有时，一则销售信息中会发布大量的制品，例如某则销售信息中发布了300个手镯，200条项链和50个佛头吊坠。

　　尽管中国的执法部门只允许特定经销商合法出售象牙制品，而且在网络上销售象牙属于非法行为。但一些网络销售者表示他们有“厂家货源”或可以“大量批发”。他们会不断发布新到的货品，表示可以“长期供货”。销售者还利用诸如“纯白材料”、“有牙纹”和“白塑料”等隐匿词来逃避网站及执法部门的监管。

　　据IFAW介绍，这样大量的象牙制品的销售信息显然令人担忧，近年来，全球大规模象牙罚没的数量不断刷新纪录，而中国则被认为是非法象牙通向亚洲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虽然在IFAW的报告中提到了国内的一些网站上有销售野生动物制品的信息，但是根据本报记者的观察，报告中提到的一些网站，都已经屏蔽了相关内容。

　　监测显示中国的网络野生动物贸易正由传统的公开网站平台转向更为私密的平台，包括在线沟通和社交媒体工具，例如微信和QQ群。IFAW对百度贴吧开展监测并曾成功促使百度于2012年3月关闭、清理整顿了24个涉及濒危物种犯罪的贴吧。尽管如此，此次监测发现，百度贴吧上记录到的濒危物种销售信息占整体监测总量的55%。

　　报告指出，另一项特别的情况是在中国，社交媒体开始成为交易双方沟通的主要渠道。2106则销售信息中，1355则留下了QQ号或微信号作为联系方式。微信这样的应用为野生动物贸易商提供了快捷高效而又私密的联系方式，也使得监测和追踪这些交易变得更加困难。

　　透视：合法象牙销售点也曾涉黑

　　据IFAW介绍，在非洲37个有象分布的国家，其中多数拥有不同规模的国内象牙市场，并缺乏严格的监管，使得其中不少的市场成为非法象牙的集散地。盗猎分子把在非洲猎杀获得的象牙通过一些非法象牙的集散地卖给非法象牙经销商。这些象牙到亚洲后又经过新加坡、菲律宾、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流入中国大陆福建、广州、江苏等地。部分非法亚洲象牙则从越南、缅甸经由云南入境。有些旅非中国人也常在故意和不知情的情况下携带象牙制品回国，甚至转手倒卖。在福建、广州、江苏等西南地区被加工后，进而通过非法渠道出现在国内众多城市的古玩市场、星级酒店、艺术品行和拍卖展会等，甚至也曾出现过合法象牙经销点的涉黑现象。

　　IFAW亚洲区总代表葛芮介绍说，中国曾经在2008年从非洲进口了一批共计65吨的象牙，这次贸易是得到了CITES的批准的，国家林业局对这批象牙作了专门的注册和标记后，按既定配额向已注册合法象牙加工企业逐年发放，并且在国家指定的合法经销店经销。合法的象牙加工企业必须获得经营许可证，合法销售点同样必须持有国家林业局和国家工商总局核发的销售许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