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术馆内看敦煌艺术

火头金刚像 莫高窟第3窟北壁 第420窟西域商队副本 涅槃佛像 莫高窟第158窟西壁佛台

　　责任编辑：宣晶/文：记者 职烨 图片提供：浙江美术馆

　　“敦煌”，盛大昌隆之意，最早为两汉及隋代所用，作为西方文化东传门户，文化灿烂辉煌之时所用名称。 

　　著名的敦煌学者季羡林先生说过：“历史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也没有第二个。”   

　　敦煌石窟中含有洞窟812个，有壁画、石刻、彩塑等大量生动的艺术作品，光藏宝洞里发掘的经卷就有4万多件，它们几乎改变了整个世界文化史的每个领域。   

　　而要看到敦煌石窟，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护它们，大量的石窟都不对普通观众开放，而且石窟里非常昏暗，除了感受氛围，很难看清细部。 

　　正在浙江美术馆展出的“煌煌大观——敦煌艺术展”汇集了几十年来敦煌研究成果，不仅有张大千在1941年临摹的壁画，还包括后人临摹的作品59幅，复原洞窟7个，彩塑复制品10尊，花砖真品10件，藏经洞出土真迹10件，以及藏经洞文献资料等。美术馆甚至在门口精心配合制作了莫高窟的沙石实景，力图将一部分敦煌搬入美术馆。

　　即于是夜，右协而卧，汨然大寂  

　　走过介绍丝绸之路历史的序厅，赫然迎入眼帘的涅槃佛像令人震撼。这座佛像以4/5比例复制，复原了莫高第158窟的模样，高680厘米，宽1810厘米，深720厘米，原作为中唐吐蕃统治期所凿，是莫高窟著名的涅槃窟之一。    

　　正壁佛床上的涅槃像右协而卧，螺髻规整，面部丰满，深情安详，微含笑意，犹如欣慰、满意而入睡。其安详的氛围仿若身临“即于是夜，右协而卧，汨然大寂”其境，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寂灭为乐”。涅槃像的左侧面(南壁)为过去世迦叶佛，右侧(北壁)的倚坐佛像为未来世弥勒佛，与主尊涅槃像共同组成三世佛像，即过去、现在、未来。洞窟的正壁上部，即身后壁画上，绘有菩萨、罗汉、樊释天人、天龙八部、佛弟子及天女散花，这些图案均密布却不乱，细看令人赞叹其画技之高超。涅槃像头侧的“弟子举哀图”，画有阿难见迦叶来，投地啼哭，以及众弟子扶持举臂嚎啕的情景，神态生动，造型夸张；上排的菩萨则以超然出世的感情对待佛的涅槃，其沉静、虔诚的表情与众弟子形成鲜明对比。涅槃像足侧壁上则画有各国王子，他们听到了佛陀涅槃的消息极度悲痛，嚎啕悲泣之情外露，有割耳、挖心、剖腹等痛不欲生的表现。这些人中，汉王着大袖裙褥，其余的王子则有明显的吐蕃、突厥、回鹘等地相貌，均着各自国度的服饰，样貌也完全迥异，生动反映了彼时唐王朝与各国往来密切的现实。这尊大佛头部和足部的侧壁画在里面的展厅都有更具体的展示，可以仔细观看。

　　一窟一世界 

　　为了让大家看明白这些令人赞叹的艺术品，浙江美术馆派了专门的讲解员，每隔一小时免费为公众讲解。在复制的7个洞窟中，第220窟的体量最大，若每个细部都看过来，一两个小时也未必看得完全。  

　　第220窟是莫高窟最重要的初唐洞窟之一。为覆斗顶形窟，正壁开一龛，左壁绘有阿弥陀经变，右壁则为东方药师经变，前壁画维摩诘经变。(注：凡依据佛经变成绘制之图画，均可称为“变”。狭义而言，将某部佛经的内容变成一幅首尾完整有情节铺陈的大画，亦为变。) 

　　阿弥陀经变中，碧波荡漾的七宝池水平台上，西方三圣——阿弥陀佛端坐于莲台，观音、大势至菩萨侍立左右，背后经幢凌云，梵宫高耸，色彩艳丽。人物均着透体罗衣，锦绣披衣，凝神伫立，神志庄重。面部神采均为唐人丰满健美之韵，如今看来古朴浑厚。这西方三圣的周围，画有150余座圣众，严密而主次有疏密地组织在一起，下段地面七宝栏楯，楼阁相对，金沙铺地，琉璃合成；中段画有盛大的舞乐场面，乐工奏乐、歌伎翩然起舞，鹦鹉、孔雀展翅踏节应弦而舞。场面之华丽令人赞叹。    

　　右壁的药师经变图更叹为观止。东方药师净土七佛居于主体，八大菩萨侍立左右。宝台以红蓝两色玻璃铺成，栏边倚身而坐的菩萨手捧莲花，合掌礼佛，水池中碧波荡漾、莲花盛开。两侧画有神将、圣众，三面六臂的阿修罗，裸体忿怒的金刚力士。细看这些神像，均着有甲胄，头戴宝冠，宝冠上画有动物肖像——十二神将即对应十二生肖。七佛上空飞天翱翔，前临曲水流觞。两侧乐队共28人，分坐两块方毯下，乐人肤色均不同，演奏各种中原乐器、西域少数民族打击乐、吹奏乐、外国传入的弹拨乐器共15种。

　　不少我们熟知的民间故事，也均在敦煌壁画中有所体现。敦煌最早的横条连环故事画《九色鹿本生故事》讲述了九色鹿王救起溺水之人，但溺水人却见利忘义，到宫廷告密，并带领国王前往猎取鹿角和皮毛，鹿王毫无惧色，向国王诉述溺水人忘恩负义的劣迹。国王深受感动，下令全国禁捕，而此时溺水人则因为违背誓言而周身生满恶疮。整个故事绘制在一幅长卷之上，而且打破了一般故事情节的单向顺序排列，从两头开始，在画幅的中间达到故事的高潮，一气呵成。

　　这组壁画后来被上海美影厂的艺术家们采用，制作成动画片，给一代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我们在浙江美术馆看到的这幅临摹画，由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第一任所长常书鸿所绘，他被称做“敦煌守护神”，一生致力于敦煌艺术研究保护工作，可见这些临摹复制品的水准之高。

　　藻井、花砖、酒单都是艺术

　　除了洞窟和壁画，这次敦煌研究所还展出了10块石窟中发现的花砖真品。这些花砖均铺于石窟的地面，在这次复制的洞窟中以花砖的地纸替代，原物则被选取了有代表的一些单独呈现以让观众有直观的感受。有一块隋代的八瓣莲花砖，采用传统的雕刻技法，整个砖面为一朵开放的大莲花，中央花蓬点点，莲叶瓣间有小瓣伸出，疏朗中已具备完整的构图，浑厚古拙。而唐代的胡人牵马砖，能看到骆驼背负重物，四肢健捷，昂周阔步，甩尾向前。牵马人头戴尖帽，高鼻深目，身穿圆领窄袖服，右手紧握缰绳，左手拄短杖，“无数铃声遥过碛，应付白练到安西”的沙漠氛围立即扑面而来。

　　头顶上也全是艺术。展厅中有陈设莫高窟第217窟的藻井复制品(藻井，为中国传统建筑中室内顶棚的独特装饰部分。一般做成向上隆起的井状，有方形、多边形或圆形凹面，周围饰以各种花藻井纹、雕刻和彩绘。多用在宫殿、寺庙中的宝座、佛坛上方最重要部位)。藻井中心为盛开的白色莲花，以云头纹、卷瓣莲及大小各异的小花瓣组合而成，光花心就有三层八瓣小莲花；而依次向外又有石榴卷草纹、团花和三瓣花的边饰，最外围绘有双层垂鳞纹、垂角纹及帷幔。很难想象当时的工匠在昏暗的洞穴中如何完成这些精美的雕刻。

　　在展出的藏经洞真品中，除了经文，还陈设一张北宋时期的酒账单。该酒单无纪年，保存了某年从4月9日到6月24日中100笔用酒账单，什么酒多少钱，这些酒名都很古雅，让观者不得不感慨古人连赊个酒账都如此讲究。

　　Tips

　　煌煌大观—敦煌艺术展

　　浙江美术馆即日起至3月16日

　　“煌煌大观”汇集了几十年来的敦煌研究成果，很是难得，每日迎来数千观众，络绎不绝。记者实地探访后的最大感受是，这些展品实在过多，单一幅作品如果要仔细观看，就要画上一两个小时，而基本上一个展厅逛下来，就已经脚骨发软，心理上被此生都无法穷尽这些知识的惶恐感所击溃，需要在长凳上休息很久才能缓过来。

　　浙江美术馆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个展览前后策划很久，之前也曾经在别的地方展出，算是非常成熟的作品。想想也是，敦煌研究所几十年的研究成果虽不能说完全展示，但也得其精华，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已是很难全盘消化的盛宴。

　　建议购买展览配备的图册，比照解释再前往观看。敦煌壁画中多为佛经故事，如果对于人物情节不熟悉，就只能走马观花看个热闹。不用贪心，如能重点看完一幅故事，体会人物线条细部，就已经相当满足。

　　最佳观看时间为每日快要闭馆之时。鼎沸人群差不多都已散完，此时去洞窟里站着，会有一种降临到敦煌实地的错觉—佛像在黑暗中静默伫立，千年时光从头顶移转。

　　此展览完全免费，且每小时配有专业导览，如果时间充裕，还可坐定下来观看制作精良的敦煌纪录片，有一个较为直观而全面的了解。

　　而此次展览的配套展览《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展》是精彩绝伦的特展，五星推荐。每个展厅单看一整天都看不完，必须预留足够的时间给它们。

　　·知道多一点

　　上海周边最火爆展览

　　·苏州博物馆《衡山仰止：吴门画派之文徵明特展》

　　在苏州博物馆展出的文徵明特展，持续到本月16日，还没有去的读者可要抓紧时间了。相较于去年的文徵明书画展，这次新增加了地下展厅，配备独立展柜以方便大尺幅卷轴画的展示，向20家国内外博物馆和文化机构借展近80幅作品。展品内容涵盖山水、花鸟、人物、古木竹石以及篆、隶、楷、草、行等不同书体风格作品，全面展示了文徵明书画风格的主要变化历程。在贝聿铭设计的博物馆中细细观赏文徵明的书画，难怪整个春节挤满了人。

　　·南京博物院《金色中国—中国古代金器大展》

　　有什么比在过年期间看到这么多金光闪闪的器物更喜庆的呢！此展由南京博物院、内蒙博物院、陕西历史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和云南省博物馆共同主办，展品为全国各地最顶尖400余件重量级金器，件件都是“压箱底的宝贝”。乾隆蓝釉描金粉彩《清高宗行围图》、转心瓶、金蝉玉叶、广陵王玺金印、错银铜牛灯等南博“镇院之宝”都能看到，而金器大展两侧展厅同样是金色的海洋—200余件金佛像、金首饰。其中，体量最大的是一件高0.8米的金观音立像，这件观音像以纯金打造，重达七八十斤，与转心瓶一样，均为清宫秘藏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