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余件作品背后书写的不仅是老舍、胡絜青夫妇与众多艺术家交往的美好故事,更是传承了中国文人的古风与雅趣。昨日,“人民的艺术家——老舍、胡絜青藏画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作为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老舍对绘画更是有自己的美学追求。他与夫人胡絜青在长达几十年里与画坛友人交往,收藏了大量的书画。此次展出的200余件作品便重现了当年的文坛、艺坛佳话。该展将展至3月15日。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健亚
收藏 文学之外交游于艺坛
有些是艺术家主动送的,也有不少是老舍、胡絜青从文化、历史角度收集来的。
“人民的艺术家——老舍、胡絜青藏画展”是收藏展也是遗作展,更是致敬展。今天是老舍先生诞辰116周年纪念日,为此,中国美术馆首次完整呈现了老舍、胡絜青所作所藏的书、画、印、砚。
在老舍之子舒乙看来,老舍是“当代文坛上最懂画的文人”,他“不光收画藏画,他还评画论画,写一系列关于美术的文章,高屋建瓴,指点江山,对同时代的每一位大画家都有评论,充分肯定他们的成就和长处,又尖锐地指出其缺点不足,提出指导性的意见和建议,甚至预言其未来的走向,和艺术家们结为贴心好友”。
同时,老舍夫人胡絜青曾先后师从齐白石、于非闇,成为我国20世纪女艺术家的代表人物之一。舒乙告诉记者,世界上的名作、杰作不少为皇帝、教皇的定制,但此次展览则展现了大文人与大艺术家的互动,他们包括齐白石、黄宾虹、任伯年、吴昌硕、林风眠等著名艺术家,“有些是艺术家主动送的,也有不少是老舍、胡絜青从文化、历史角度收集来的。”
对此,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指出,在老舍夫妇的收藏中有着众多的美术史上闪亮的坐标,连同他们的作品和风格,在一代文豪的收藏世界里,形成了一个魅力无穷的文化场,“老舍自身就是人民的艺术家,他的鉴赏眼光、审美格调、价值判断决定了藏品的品位和艺术成就,类似他与齐白石等艺术家之间的交往就谱写了近现代收藏的美妙篇章。”
展陈 还原“老舍画廊”
老舍、胡絜青常把藏品挂于客厅的西墙,不仅定期更换,更邀请好友共同赏玩。
老舍、胡絜青雅好收藏,家藏颇丰。他们的藏画,或为友人馈赠,或为间接求得,或为市场购入,所藏作品纵跨古今,尤其以20世纪以来中国画作品最为突出。收藏的同时,他们也将中国文人的古风与雅趣体现到了极致。他们常把这些藏品张挂于家中,同时继承了传统文人的雅集形式,不仅定期更换,更邀请好友共同赏玩,长此以往,他们客厅的西墙在当时有了“老舍画廊”之称。如今观众步入展厅,将再度看到这个“老舍画廊”被引入中国美术馆,不仅是藏画的完整呈现,在展陈上主办方也做了相关的复原。
记者在现场看到,在“文心雅兴:老舍、胡絜青自作书画作品”开篇中,老舍、胡絜青二位先生书画唱和的日常细节得以再现。而“夫子千秋:老舍、胡絜青藏齐白石书、画、印作品”板块则是此次展览的重点,集中展示了老舍、胡絜青在与艺术大师齐白石的交往中所收获的珍贵友谊,所产生的一段段艺坛佳话,以及70余幅优秀的齐白石作品。其中不仅有老舍和齐白石珠联璧合的诗画之作,更有大量的作品记录了老舍、胡絜青以及他们的子女与艺术大师之间的交往。如《雏鸡出笼图》是老舍收藏的齐白石的第一幅画作,与长女舒济同庚,老舍夫妇曾说:“这是生小济那年求来的”。而《蟹虾图》则是齐白石为答谢胡絜青辅导其大儿子语文课而作的酬礼。当然这样的交往与友情在第三部分“积萃藏珍:老舍、胡絜青藏历代书、画、印、砚作品”依然延续,吴昌硕、黄宾虹、陈师曾、于非闇、林风眠、傅抱石等绘画名家展现了20世纪中国特别是北京艺坛交流、创作与收藏的一个个典型个案。
与此同时,老舍、胡絜青的四位子女舒济、舒乙、舒雨、舒立将家中所存父母旧藏的多幅书画作品无偿捐赠给中国美术馆,既包括如赵之谦的《手札》、翁方纲的《行书〈吴静岩传〉》等明清时期书画作品,还有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近现代艺术大师的书画佳作。除此,由中国嘉德历时一年多编纂的《老舍胡絜青藏画集》一套五卷,近期将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发行。
老舍出题
齐白石应画
自古以来文学和美术交融互惠的关系,也透过老舍、胡絜青藏画得到了最美妙的诠释。自收藏齐白石画作后,老舍与齐白石相交,老舍除了到荣宝斋等地购藏齐白石画作外,也亲自向齐白石当场求画,照价付费。在舒乙的回忆中,老舍曾选了一组苏曼殊的诗句请齐白石按诗绘画,一共四句,分别是“手摘红樱拜美人”、“红莲礼白莲”、“芭蕉叶卷抱秋花”、“几束寒梅映雪红”。齐白石拿到诗句一看,噢,春夏秋冬,容易,一气呵成,画了四幅立轴,以四季花卉为主题。而老舍在拿到这四张画时,眼睛发亮,不仅画好,画上还有这样的题词:“老舍命予依句作画”,“应友人老舍命”。如今,这四幅画作也出现在这次展览中,主办方专门在第二板块中开辟出“老舍属诗 白石应画”专题加以呈现。
作家、艺术家之间的文化激荡、对话,使得艺术家创作灵感、涌动得到了最大的激发,其最著名的例子要数《蛙声十里出山泉》。在有了苏曼殊四句诗句的先例后,老舍决定给齐白石出“难题”了。其中有查初白的“蛙声十里出山泉”。而齐白石在画作中则用焦墨画了两壁山涧,中间是急流,远方用石青点了几个山头,水中画了六个顺水而下的蝌蚪。吴为山指出,这件作品成为白石老人晚年的代表作,是顶峰之作。
事实上,在一封2012年于北京画院档案中发现的老舍信件中披露,老舍曾为所求《蛙声十里出山泉》注明构图:“蝌蚪四五,随水摇曳,无蛙而蛙声可想矣”。在文学家的想象中此时无声则蛙声一片,深谙其意的齐白石则用其精炼的笔墨呈现了极具生命律动的蝌蚪和潺潺出谷之山泉,“两位大师的唱和竟无意中拓展了中国绘画表现的领域,它创造了以形表声会意的可能,”吴为山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