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城底特律破产：文化买单

通用老爷车博物馆里的老爷车 底特律废弃的中央车站野草丛生 再现昔日繁荣景象的画作《底特律工业》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李乾清  本报记者  王  位  实习记者  樊  炜

　　7月18日，美国“汽车城”底特律市正式申请破产保护，成为美国迄今申请破产保护的最大城市。由于长期依赖汽车工业，底特律如今负债超过180亿美元(约1116亿元人民币)，申请破产已成“唯一的出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破产危机迅速波及底特律文化界，变卖珍贵艺术藏品为城市还债的提议，引起了世界媒体的极大关注。

　　多方出手力保藏品不被出售

　　底特律破产危机最先波及到的竟是文化界。早在今年5月，底特律市紧急财政管理人凯文·奥尔便在一份报告中称“底特律已经明显资不抵债”，必须对所有可能填补财政赤字的选择进行评估，包括考虑出售城市的“非核心资产”。在这些所谓的“非核心资产”中，最早被盯上的便是底特律美术馆。

　　凯文·奥尔提出的这一建议令文化界一片哗然。底特律美术馆的收藏包罗万象，因其藏品丰富多彩和价值连城而闻名。据统计，底特律美术馆内共有大约6万件藏品，其中不乏乔凡尼·贝利尼、梵·高、毕加索等大师的名作，以及上世纪50年代首次出现在儿童电影中的经典木偶胡迪·都迪原作。“哪怕是在整个西半球范围内，底特律美术馆的藏品都能排进前六位！”底特律美术馆主任格雷厄姆·比尔说。据格雷厄姆估算，底特律美术馆全部藏品的价值可达数十亿美元。

　　底特律美术馆由一个独立的、非营利性组织经营，但美术馆使用的土地、建筑和艺术品都归市政府所有。因此，当城市陷入债务危机而无法脱身时，凯文·奥尔不得不打起这些宝贝的主意。

　　对此，底特律美术馆公共关系总监帕梅拉·马西尔发布声明说：“底特律美术馆的艺术藏品是为这座城市的公众所托管的，我们将会担负起保护所有密歇根州居民的文化遗产的职责。”底特律所在的密歇根州总检察长比尔·舒特也表示：“在我看来，密歇根州人民是出于信任才将美术馆藏品托付给底特律政府。无论哪件藏品都不应该被变卖用来还债，尽管底特律面临的债务问题确实很严重，但变卖艺术品无异于饮鸩止渴。这种行为伤害的不仅是底特律，还有整个国家的文化遗产。”

　　尽管艺术品在名义上归底特律政府所有，但底特律政府无权出售任何藏品。密歇根州参议院于6月提出了一项法案，旨在保证底特律美术馆藏品在破产风波中不被用来抵债。

　　为了保护博物馆的收藏品，底特律艺术博物馆方面火速聘请了一位破产案方面的专家律师。底特律艺术博物馆的首席营运官埃里克森称，博物馆的艺术品属于公益信托，只有当博物馆需要集资购买另一件艺术品之时，才会出售馆内藏品。

　　危机殃及“老爷车”、动物园

　　凯文·奥尔此前曾表示，底特律市所拥有的任何有价值的资产都可能被拍卖，所以有分析人士担心，除了底特律美术馆的藏品外，其他城市资产也将面临被售卖的厄运。这些可能变现的资产包括：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市与底特律之间的一条隧道，其保守估价为6500万美元；底特律动物园里一只名叫Chardo的长颈鹿，据传其价值为8万美元……其中，代表汽车之城底特律汽车文化精髓的“老爷车”也随之陷入危机。

　　作为著名的“汽车城”，底特律有着令人艳羡的传家宝——62辆保养良好的古董车。这些汽车是上世纪50年代以来，许多热心公益的家庭冲着底特律“汽车城”的名头陆续捐赠给该市政府的。它们大部分存放在底特律附近小城韦恩堡临近河边的仓库内，其余有些陈列在底特律历史博物馆，有些目前正出借到其他城市展出。

　　据密歇根州哈格提经典车保险公司所做的估价，这批经典古董车的价值超过1200万美元。但底特律历史博物馆馆长罗维尔认为，这些车辆的真正价值在于它们是底特律的象征，每辆车都有其历史，全部加起来“能道出底特律历史的各个小片段、小故事”。这些经典车包括从1902年美国汽车工业先驱奥斯莫比轻型车到1934年极富创意的克莱斯勒“气流型”四门房车，再到1960年雪佛兰科维尔轿车。展品中还有一辆1987年的凯迪拉克加长型礼车，是通用汽车的工人特别打造的，曾被用来说服公司不要关闭制造这种车型的弗利特伍德工厂。底特律历史学者杰瑞·赫隆说：“这些车辆是我们的象征。一旦卖掉，对底特律及美国而言将是悲哀。”此外，车迷们也对变卖“老爷车”还债提出了强烈反抗。

　　公共文化前景仍不明朗

　　在美国，底特律破产保护案不是个案。由于前几年楼市泡沫破裂、税收下降及劳工成本上升，美国地方政府赤字不断攀升，财政窘局并不鲜见。去年6月底，约30万人口的斯托克顿市宣布破产。紧接着，约8000人口的马默斯莱克斯市宣布破产。随后，约21万人口的圣贝纳迪诺市宣布破产。这些城市陷入财政危机的具体原因不一，但金融危机爆发、财政管控低效、缺乏长远发展规划，无疑是加剧困境的共因。

　　此次申请破产对底特律城市公共文化服务究竟会造成多大影响，情况仍不明朗。传统意义上，美国是个“大社会+小政府”的组合，政府包办的事情很少，即使政府关门，社会照样正常运转。尤其是公共文化方面，一般是由一些非政府组织在负责，资金来源主要是企业和个人捐赠。本报记者从底特律主要的博物馆和剧场网页上了解到，这些文博机构目前处于正常状态。当然，人口外流肯定会对文化机构的预算、人气产生影响，底特律政府对于文化开支削减也是不可避免的了。在美国，在政府考虑削减预算的情况下，通常选择对属于精神消费层面的预算进行削减来保证最需要的开支，图书馆、博物馆等艺术机构的预算以及学校教育经费一般会首当其冲。

　　如今的底特律，处于不均衡发展的状态：虽然一些白人艺术家和企业主在这里投资发展，这里的人口依然以年轻黑人居多；市中心出现了经济复苏的苗头，但周边的社区依然少有人居住；商界人士对它的“重生”雄心勃勃，而市政官员对城市的治理却缺乏信心。

　　链  接

　　“汽车城”曾是文化城

　　底特律为人们所熟知主要是由于其“汽车城”的称号，殊不知这座老派的工业城市一度也是一片文化艺术的沃土，有着“美国的巴黎”之称。

　　底特律是美国保存20世纪二三十年代摩天楼和历史建筑最多的城市之一，市区的守卫者大楼、韦恩州立大学和新中心的弗希尔大楼、凯迪拉克大楼都清晰记载着那个时期的艺术装饰风格。

　　1940年以来，底特律不仅先后涌现出诸如布鲁斯音乐大师约翰·李·胡克、爵士小号演奏家唐纳德·伯德、摇滚乐队MC5、说唱歌手艾米纳姆等各种不同类型的音乐明星，更创造了很多知名的文化场所。

　　一度蓬勃发展的音乐产业催生了大量音乐活动，底特律国际爵士音乐节是美国最大的免费爵士音乐节，每年5月，来自世界各地大约1000名爵士音乐家将奉献超过100场爵士音乐会，大约50万名歌迷来到哈尔特广场，感受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

　　此外，作为创意产业园的罗素工业中心，也一度为当地的文创产业提供了新的发展模式。2010年，2.5万名创业者与罗素工业中心签约租赁场地，开始了创业之路，很多艺术家在这里开办了自己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