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丹麦的博物馆：小王国大文化

　　收藏在嘉士伯艺术博物馆里的一块埃及《拉马铭碑》，在石头上加以彩绘，画中的人物是神的看门人和他的妻子，他是个跛脚的残疾人，这种写实的方法是独有的。 库尔贝 诡计 油画（收藏于哥本哈根美术馆） 位于海滨的克伦堡，因为是哈姆雷特故事的发生地而著名，又被称为哈姆雷特城堡

　　■特邀撰稿 江苏镇江市文联副主席、画家 王川

　　丹麦是欧洲众多的袖珍国之一，它的本土面积略大于中国台湾，只有530万人口，相当于中国的一个中等城市，然而它却是一个走在世界前列的经济大国。丹麦是欧洲最古老的王国，它的历史已经有了1000多年。就在这个三面临海的袖珍小国里，遍布着各种各样的城堡、庄园和宫殿，它们挤挤地簇拥在这块狭小低平的土地上，把自己尖细的青铜屋顶耸向晴空，从而构成了一个奇特的童话世界。

　　克伦堡和腓特列古堡是丹麦最有名气的古堡，它们虽然各处一方，但建造的时代大致相近，两座古堡形状也基本一致，都是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都是以红砖和青铜材料造成。这两座古堡的平面结构都类似中国的四合院，4个正方位都围有房屋，当中是庭院，四周挖了深深的濠沟以防止兵盗，它们在北欧的苍穹下显示出一种森严气势。

　　克伦堡位于距赫尔辛格市不远的厄勒海峡之滨，地形险要，对岸就可见到瑞典和挪威，扼守着波罗的海西通北海的门户。丹麦国王看中了这处咽喉之地，在海峡最为狭窄之处建立了一座古堡，成为自己的行宫，架设了大炮，派军驻防，一为戍守，二为征税，从此这个海峡便既“厄”又“勒”了。克伦堡又称“王冠堡”，名气很大，因为它就是莎氏比亚的名剧《哈姆雷特》的背景地，剧中的那位丹麦王子的复仇故事就是在这里上演的。有很多的游客都会在夜晚聚在古堡前，等待哈姆雷特和他父王的亡灵出现，忧郁王子会面对着大海，反复思考那个“生存，还是毁灭”的永世难题。白天的克伦堡没有夜晚看那么神秘，里面的陈设也无非是欧洲宫殿里惯常见到的那种豪奢和富丽，坦率地说，这座宫殿从建筑工艺上来看并不算是上乘，有些甚至还较粗糙，然而它最有特色的是哈姆雷特故事的发生地，也正因为如此，克伦堡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文化遗产，成了一座博物馆，进门就有一堵刻有莎翁肖像的浮雕墙，古堡内的广场上还有供演出《哈姆雷特》剧的舞台，每天观者如堵。

　　腓特列堡也同样坐落于海边，腓特列是丹麦国王的姓，因为在16世纪时的国王弗雷德里克二世获得此堡而得名。经过历代的装修，它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是丹麦最雄伟的城堡，其规模在国内无与伦比。以后这里开始陈放历代国王和英雄的肖像，成为一座国家英雄的先贤祠，从而成为收藏颇丰的肖像画廊。现在腓特列古堡是丹麦国家历史博物馆所在地，它四面临水，壁垒森然，虽然是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物，但其中有很多装饰已夹有巴洛克的风格，气势要大得多，装饰也要讲究得多，有一种奢靡的王家气派。这座美丽的宫殿在19世纪时曾毁于一次火灾，繁华的宫殿被烧成一堆焦炭。丹麦人无法容忍他们喜爱的王宫变成废墟，他们视那场火灾为一场国难，从而引发了公众的哀悼，发起了一场全国性的捐款运动来拯救王宫。结果是著名的嘉士伯啤酒的创始人雅各布森给予了最大的捐助，使得它成了欧洲著名的宫殿和博物馆，成了国家历史的象征。腓特烈堡里收藏着尺幅巨大的描绘丹麦重大历史事件的油画，陈列有丹麦历史上重要人物的肖像画，也收藏有若干来自世界各国的名画，它们分散于堡内的各个展室内，与各种不同时期的家具和陈设在一起，成了丹麦历史上的一个个切片，加上后建的巴洛克风格的花园，精致而华丽，到处都在散发着文化的气息。

　　雅克布森认为：“过去的记忆能够唤醒并增进人们的历史感，激发人们在人类文明演进过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意识，由此认识到这份历史文化遗产赋予了今人和后人怎样的责任。这种意识和认知可以增强人们的自尊心和道德感。而这些正是我们这样的小国所必须具备的。”他坚持认为，只有铭记历史，才能时刻保持自己的民族身份。

　　作为一家著名企业，位居世界啤酒行业第二的嘉士伯公司对于艺术品的投资和捐赠一直深怀热情，丹麦的很多美术馆和博物馆都有赖于嘉士伯基金会的支持。哥本哈根有一座新嘉士伯博物馆，里面收藏着来自埃及、希腊、罗马和中东的各种艺术品，有很多法国艺术大师的杰作，甚至还收藏有德加的72件雕塑。在这里，我居然有幸见到了好几幅库尔贝的油画，有馆藏的《诡计》，在不大的画面上画着在雪地里奔跑着的两头小鹿。旁边还有一幅《冬日归鹿》，一幅《警觉的小鹿》，一幅画着两条猎犬的《舒瓦瑟尔岛的灰狗》，一幅画着牛群的《干草季节的午睡》，一幅描绘群犬逐鹿的巨幅油画《雄鹿之死》，还有一幅注明是丹麦自藏的人物画《窗边的三个英国女孩》。后两幅画是库尔贝的代表作之一，他并不是一味追求优雅和甜美的画家，以自己独特的浑厚深沉，以及质朴大气的造型和色调来给人们一种美的展示。这些库尔贝的画并不完全都是馆藏，只有两幅收藏在丹麦，有很多都是借来临时展出的，可能是为了纪念某个与保护动物有关的活动，也可能是正值库尔贝的某个纪念日，说明这家博物馆能够与世界各博物馆都有交流，举办各种主题展出。居然能把散藏于全球各地的世界大师的画作借来，以一个小国而言，这当是一种信誉和能力。这是哥本哈根最好、也最具世界性声誉的博物馆。

　　嘉士伯公司具有创意，甚至把公司的酿酒厂都办成了博物馆，里面陈列着有关啤酒的各种资料和器具，以及一切与啤酒文化有关的东西，人们在进入里面一饱眼福的时候，可以参观甚至参与啤酒的生产过程，也可以品尝嘉士伯味道鲜美的啤酒，公司成功地把工业、商业和旅游都变成了文化。

　　赫尔辛格市的海滨，还有一处小小的博物馆。就是隆斯特德仑庄园。它背倚森林，面对大海，一组古旧的建筑上爬满了长春藤，周围绿树掩映，非常幽静。走进大门，就看到玄关处有一幅巨大的照片，上面一位漂亮的女子正在扶门带笑，她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卡伦·布里克森，《走出非洲》的作者。此作以艾萨克·丹森的笔名出版后，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由大导演摩尔特利德基执导，斯特里普主演，在1986年第58届奥斯卡奖的角逐中一举夺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配乐、最佳摄影、最佳美工、最佳音响7项奖。卡伦也从此名满天下，两度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而未果，她日后成为丹麦学院的院士。

　　这座房屋是卡伦的祖居，她家是贵族，拥有着这片庄园。生性爱好自由的她在年轻时不满意于严厉的管束，为了表示反叛，更是为了虚荣，她胡乱就嫁给了一个有着一个空头爵位然而却很糟糕的人，并跟随他去了肯尼亚。在那里，在经历了种植、探险、狩猎、破产、分居、失恋和情人去世诸种苦难之后，卡伦从此心碎，伤心地回到了自己丹麦的老屋，把这一切都写在了她的书里。卡伦生于斯，长于斯，却敢于为了爱情远走天涯，与狮虎为伴，一位弱女子能够做到这些已属不易了。在经历了浪漫的爱情之后，从灿烂复归平淡，一切又还于起点，她又回到家乡，面对大海进行她的写作。

　　卡伦是位作家，也是位画家，早年曾在丹麦艺术学院学过画，画艺相当高。从留在故居里的几幅画来看，她的色彩感很好，捕捉形象和变形的能力都很强，具有震撼力。卡伦具有相当高的艺术品位，她把从非洲带回来的那些工艺品摆放在四处，把故居打扮得高雅而富有情韵，一切细节显然都是经过考虑和安排了的。她就在这里凭海临风，用回忆来煮熬文字，用她非凡的经历去熏染世界。她没有获奖，这不是她的遗憾，而是诺贝尔文学奖的遗憾。如同当年对待不公平的生活一样，她也平静地对待这一切荣誉，对于她来说，无论是欧洲还是非洲，大海还是草原，一切都是生活，一切都是浪漫，她都会把它们变成她的文字，供世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