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归还纳粹掠夺艺术品过慢遭批

法国国立工艺美术博物馆库存。 曾被纳粹掠夺的鲁本斯作品《竖立的十字架》。 盟军在矿井起获的纳粹掠夺的艺术品。

　　王晟

　　在法国国家级博物馆保管的2143件纳粹掠夺艺术品中，只有102件被还给了原主人或其后裔。

　　纳粹掠夺艺术品归还进度缓慢，储存条件简陋，库存统计进度严重落后……法国的博物馆体系原来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完善。日前，由法国国民议会议员组成的一个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报告，矛头直指法国文化部和法国博物馆官僚、僵化的体制。

　　处理纳粹掠夺艺术品进度严重滞后

　　此份报告长达130页，提出了47项建议。它由一个四人委员会花了一年时间完成。报告从法国国家级博物馆在对纳粹掠夺艺术品的处理过程中表现出来的问题开刀，进而指出整个体系的弊端。

　　这个委员会举行了40次听证会，拜访巴黎大区、美国、阿根廷和德国，搜集资料之后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法国在纳粹掠夺艺术品归还工程上的进度明显滞后。

　　报告指出，法国国家博物馆归还艺术品机构(MNR)提供的数据显示，在法国国家级博物馆保管的2143件纳粹掠夺艺术品中，只有102件被归还给了原主人或其后裔。法国国家博物馆归还艺术品机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成立，专门负责处理那些难以马上找到原主人或者归属不明确的纳粹掠夺艺术品。

　　文化部门缓慢的工作进度引来了外界的强烈不满。为了应对一波又一波的抗议浪潮，法国文化部启动了一项针对其中145件作品的调查工作，并且获得了28条“可追踪的线索”……但二战已经结束七十年了，这并不是个值得炫耀的成绩。

　　在此项议题上，左翼和右翼议员们取得了空前的一致。他们指出，文化部部长福乐尔·佩勒林(Fleur Pellerin)没有提升处理这些遗产的优先级，这是个重大的失误。委员会建议，效仿德国的经验，成立一个统一的信息中心。在德国马格德堡市，有的档案中心依靠110个合作机构，建立了庞大的信息网络，并且预算充足。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年，但“纳粹掠夺艺术品”在欧洲仍然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2011年春天，因为税务问题，德国有关部门搜查了一个叫柯内留斯·古尔利特的德国人在慕尼黑租住的房子。他们在房子里装着过期变质食品的大量纸箱后面，发现了1406件油画、素描、水彩画和版画。这些作品里，包括了雷诺阿、马蒂斯、毕加索、夏加尔等人的真迹，市值高达十亿欧元。

　　根据调查，柯内留斯·古尔利特的父亲希尔德布兰特·古尔利特，是一位艺术史学家和商人。他在二战期间帮助纳粹销售掠夺来的“堕落艺术”作品时，私自囤积了这些画。德国政府去年才公布这一消息，这个做法同样受到了舆论的批评。

　　不过法国国民议会议员、四人委员会成员伊莎贝拉·阿达(Isabelle Attard)表示：“德国此前也像法国一样，在弱化这个问题。但是他们现在醒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去谴责这个或那个，而是在国家层面，把它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藏品保管和库存统计漏洞百出

　　加速纳粹掠夺艺术品的返还工作，需要寻找合适的人员和得到独立的资金支持。参照蓬皮杜当代艺术中心和昂热博物馆在这方面的努力，委员会提出，要恢复法国国家博物馆归还艺术品机构在线数据的持续更新，完整的档案、正确的资料和英文文本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些东西仍然非常难找。

　　“法国国家博物馆归还艺术品机构只是整片森林里的一棵树，”委员会提出，“法国博物馆自1933年以来的藏品，都应该是经过系统研究整理的，每一件藏品都应该无可挑剔。”

　　报告中的这段文字，直指法国博物馆落后的库存清理工作。在“每十年必须提交一次库存整理清单”的法律制订12年之后，“根据统计数据显示，法国1076家国家级博物馆，只向文化部博物馆司递交了40%的藏品库存清单”。

　　虽然委员会也知道这项工作规模空前，但博物馆司司长玛丽-克里斯汀娜·拉伯戴特(Marie-Christine Labourdette)对工作迟滞的回应仍然令人反感：40%的进度“也可以算是一种成绩”。

　　议员们反驳说，12年了，这个结果“实在很不令人满意”。将进度迟滞解释成“不尊重一项法律规定的义务”的说法太轻描淡写了，实在令人惊讶。

　　主管部门的态度让那些工作较为积极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很不满意，例如蒙彼利埃的法布尔美术馆、里摩日和卢瓦尔的瓷器博物馆。它们提出，到2016年可以结束这项工程，但与此同时，作为交换，它们要求国家惩罚那些比它们进度还慢的博物馆，暂缓其贷款。它们还要求文化部承诺把这些收藏的资料完全数字化。

　　让委员会担心的，还有艺术品的储藏状况。报告以巴黎古斯塔夫·莫罗博物馆为例：该博物馆面积仅为25平米的库房里，储存了15000件作品，包括12000件绘画作品；圣-康坦博物馆拥有数量巨大的法国洛可可肖像画家莫里斯·康坦·德·拉图尔(Maurice Quentin de La Tour)的色粉画藏品，但只有一个潮湿的地下室作为库房。他们一直宣称，需要帮助来改善这些作品的储存状况——它们随时被水淹。

　　对于卢浮宫将一部分藏品搬迁至加莱海峡省列万市的方案，委员会也表现出了担忧——此处位于巴黎以北200公里。问题并不在距离和运输上，而是这种做法会让“部分作品被分割出去，无法科学地进行研究工作”。

　　法国国民议会文化委员会上周讨论了这份报告，并做出了评估，认为“一半的法国博物馆没有科学的规划”；在12年前就开始要求的库存统计方面，“一半的法国国家级博物馆表现平庸”，没有达到目标；另外，“可以说80%的藏品收藏状况糟糕”；而在纳粹掠夺艺术品归还方面，“进度停滞不前太久”、“作品的基本资料毫无用处”、“档案和数据被窖藏”……

　　尽管官僚体系严重影响了法国博物馆的工作进度，但资金不足也是客观事实。法国在文化领域的投入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名列前茅。尽管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法国每年的经济增长数字都只是勉强维持在正增长的范围内，但在文化领域的投入，却保证了一定幅度的正增长。

　　即便如此，大部分博物馆仍然觉得钱不够用。拿去年全法参观人数最多的卢浮宫为例，其全年得到的国家拨款只占博物馆总预算的一半，剩下的一半要靠门票收入、捐赠、赞助等方式来填补。去年，卢浮宫整修胜利女神像，法国、美国和日本的三家财团分担了400万欧元预算中的300万，剩下的100万欧元则是靠卢浮宫在官网开放民间小额捐赠通道，才最终凑齐。

　　而许多知名度没有那么大的法国博物馆，在民间筹款能力上远远不及卢浮宫，预算就更加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