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寻古 齐东方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唐时期考古、历史、文物、美术教学与研究。
相当于中国战国时代的波斯,似乎并不了解东方的中国,但离奇的是,当波斯帝王在宫殿里接受各国使者朝贡的时候,自己的宝物却传到了中国。山东临淄西汉齐王刘襄墓陪葬坑、广州象岗西汉南越王赵眜墓、山东青州西辛西汉墓、巢湖市北山头一号墓都出土有水滴纹银盒。这些银器的共同特征是通体锤揲出凸起的水滴或花瓣状,与中国传统器物迥异,是西方输入品无疑,不过究竟是来自波斯、希腊罗马还是安息呢?德黑兰博物馆陈列的器物似乎给出了答案。
能够称之为一种文化风格的作品,不会只在某一种材质的器物上体现。且不说金银器,伊朗早期铜器的特征,就带有凸起的水滴纹装饰,那是古波斯器物普遍的艺术风格。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金碗、伊朗哈马丹出土金碗、华盛顿弗里尔美术馆藏银碗,都以水滴纹为装饰,器物上分别刻有大流士、薛西斯、阿塔薛西斯的铭文,表明这是阿契美尼德王朝流行的艺术风格。
中国出土的同样风格的银器,年代都在公元前2世纪或稍早,即战国晚期到西汉早中期,推测它们来自于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而更为重要的意义是,在张骞通西域之前,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也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中国与伊朗已经发生了联系,古波斯遗物在中国出土,把两国交往的历史向前推进。
临淄西汉齐王刘襄墓陪葬坑中出土银盒,盖上的三枚兽形纽和喇叭形底座是铜件,广州象岗西汉南越王赵眜墓出土银盒的盖纽虽脱失,但遗痕以及喇叭形底座亦是铜件,山东青州西辛西汉墓、巢湖市北山头一号墓的银盒也是如此,应是中国人根据自己欣赏和使用习惯,将外来物品改装成新的中国式器物。 器物虽不会直接说出事,却蕴含更多信息。可以想象,这些神奇的器物会激发出人们了解外部世界的渴望。如果知道汉代霍去病率领军队从长安出发,一直奔袭至贝加尔湖,沿路还要有无数次战斗的壮举,也不难想象西方的物品为何能通过沙砾扑面的大漠草原来到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