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为避税清空银行存款 转投艺术品收藏领域

新加坡自由港内景

　　卢森堡自由港效果图

　　朱静远国际周刊专稿

　　世界上最昂贵的一些名画如今被收藏在一个外表非常难看的地方—这栋六层楼高的钢筋混凝土楼房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保险(放心保)箱，和普通楼房不同的是，这里几乎没有窗户，而是被灰色的外墙覆盖。这里，被称为日内瓦自由港。

　　为了避税，很多富人正在清空自己在银行的存款，并将资金投入到艺术品收藏领域。这就在全球范围内催生了一个新的行业—存放收藏品的免税仓库。

　　拥有多重安保的免税保险库

　　无论谁想要进入这个位于瑞士避税天堂的步入式保险库，都必须要经历重重关卡。在门口处，会有一位职员接待来访者，并在电脑屏幕上输入正确的数字组合码。第二道关卡是一堵巨大的钢铁栅栏，要逆时针旋转把手至合适的位置才能打开。在钢铁栅栏背后是一道铁门，看起来像是潜水艇里的隔水门。穿过这道铁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普通的走廊，两边都各有很多门，这里才是存放各种宝贝的仓库，只有仓库的主人才有开门的钥匙。

　　当租用者在自己的保险库内数金条或是检查收藏品时，日内瓦自由港仓库的职员都会小心翼翼地躲在外面。

　　日内瓦郡拥有日内瓦自由港公司85%的股份，为此，该公司还提供另一项特殊的“瑞士式服务”：瑞士海关在仓库内有自己的办公室，海关不会对仓库内存放的物品征收进口税、出口税或附加税。存放入保险库的物品可以直接由日内瓦机场运抵仓库，物品主人随时都可以将物品出售或是转运至国外，而且不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

　　事实上，日内瓦自由港能为客户解决几乎所有的问题—热爱古董车的客户可以租用特别定制的车库，美酒爱好者则可以租用有温度、湿度控制的仓库。

　　富豪忧心“避税天堂”的未来

　　能够使用免税仓库的都是富豪。《凯捷全球富豪报告》发布调查称，去年，全球范围内资产达到百万美元以上的富豪共有1200万人，总资产比前一年上升了10%。

　　尽管富豪们正在变得更加富有，但他们中的很多人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经济危机还在持续，而过去的避税天堂正在遭受压力，外界要求公布将资产存放在避税地银行内的客户名单。

　　即使是瑞士银行也正在向客户发信，要求他们配合税务机关的工作。自从1934年瑞士将银行保密制度合法化，世界各地客户金融活动的保密性就在这个繁荣的小国得到了保障。保密制度使瑞士银行业获得繁荣发展。但是瑞士银行业数十年来运转良好的商业模式看似即将走到尽头。无论是在苏黎世还是联邦政府所在地伯尔尼，政治家和银行家们都认为银行保密制度的终结已经不可避免。

　　瑞士人清楚地知道，全球金融危机唤醒了受影响国家向心灰意冷的选民征税的新渴求，在一些国家包括西班牙，令人震惊的腐败丑闻直接关系到储存在瑞士没有申报的财富，这进一步加大了瑞士银行业面临的压力。欧盟以及美国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苏黎世一位资深银行业人士抱怨说，“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我们不接受，也许就会受到像伊朗那样的制裁。如果我们不能经营美元业务，只能关门大吉。”

　　欧盟和美国正在失去耐心，要求与瑞士分享那些可能是逃税者的外国客户的信息。瑞士老牌私人银行韦格林银行因为包庇和与逃税者合作而遭到美国起诉，被迫于年初关闭。在这个案件之后，感到不安的人越来越多。

　　清空银行账户，转而投资收藏品

　　据瑞士银行估计，如果账户不再保密，大约120亿到300亿美元欧洲客户的资金可能会逃离瑞士。但事实上是，银行流失的资金并没有完全离开瑞士。客户们确实在清空自己的银行账户和保险箱，部分原因是畏惧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他们越来越多地将资金投入到有形资产上，比如艺术品、名酒和古董车。据估计，有大约4万亿美元的资金被投入到了收藏品市场，涵盖了多个收藏品品种。

　　来自于新兴经济体如中国等国家的富裕人群也发现，艺术品市场是一个投资的好去处。美国收藏家伊森·瓦格纳就表示，“艺术品也能成为投资品，而有钱人们都想要保护自己的资产。”

　　全球艺术品交易迅猛发展，2012年的销售总额达430亿欧元。而对艺术品投资者来说，瑞士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因为从这里出口的艺术品可以免除附加税。难怪瑞士西北部城市巴塞尔举办的巴塞尔艺术展能够发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艺术博览会之一，巴塞尔也因此成为全球艺术品交易中心。每年6月中旬，都有很多大客户坐着私人飞机前往巴塞尔参加艺术展，俄罗斯寡头阿布拉莫维奇就参加了今年的展会。

　　在展会上，知名艺术家的作品尤其受到欢迎。今年巴塞尔艺术展的预展过程中，美国雕塑家亚历山大·考德尔的一件作品就以120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纽约一家画廊的老板大卫·兹维纳给德国画家格哈特·里希特的一件作品开出了350万美元的价格，买家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刻拍板买下。兹维纳说：“毫无疑问，我们进入了一个高价艺术品的时代，而这个市场看起来还是非常健康且完好。”

　　曾多次负责巴塞尔艺术展的萨姆·科勒被艺术品市场的迅猛发展震惊了，他说，艺术家们如今受到了如同摇滚明星一般的关注。不过他也承认，全球精英们选择把钱花在艺术品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对“藏宝库”的需求量急剧加大

　　在这种情况下，对收藏品保险库的需求就急剧加大。提供保险库服务的公司四处寻找符合严格安全要求的地点，处于阿尔卑斯山深处的瑞士军方废弃堡垒就成了热门场所。不过，最抢手的保险库还是位于日内瓦和苏黎世的自由港，因为它们能够提供瑞士银行赖以成名的服务：避税天堂的自由，还有最可靠的安全。

　　日内瓦自由港的一名女工作人员表示，忧心忡忡的客户现在正在将银行里的资金转化为有形资产存放到保险库里，不过目前对保险仓库感兴趣的主要是瑞士人，因为外国税务机构几乎不可能获悉保险仓库里存放的物品，而在瑞士，避税并不是犯罪。

　　“不巧的是，我现在无法提供更大的仓库，”这名女工作人员说，目前，日内瓦自由港的仓库基本都已被租用，只剩一个10平方米大小的仓库还有空余—这是日内瓦自由港里面积最小的保险库，每年的租金为2.2万瑞士法郎(约合2.35万美元)。

　　据称，极具影响力的现代艺术和印象派艺术巨商纳玛德家族就是艺术品免税仓库的忠实客户。他们的巨大财富—4000至4500件艺术品被存放在日内瓦机场旁的一个免税仓库中，其中包括价值约9亿美元的300幅毕加索的作品，还有无数莫奈、罗斯科等名家的作品。据估计，纳玛德家族的藏品总价以十亿美元计，几乎没有什么博物馆的藏品能比得上他们家的。

　　一旦发生意外可能造成惨痛损失

　　对于租用保险仓库的客户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为自己的藏品购买足额的保险。尤里齐·古恩特拉姆是瑞士艺术品保险公司领头羊阿克萨艺术品保险公司的董事长，他说，阿克萨艺术品保险公司没有对保险仓库额外加保，“这对我们的客户来说是个巨大的问题”。其它瑞士保险公司也拒绝为保险库承保。

　　没有人知道保险库内所存放的艺术品的具体价值，一旦日内瓦的保险仓库发生火灾，就可能会对艺术品市场带来惨痛的损失。如今日内瓦自由港正在兴建另一座高达六层的建筑，专门用于存放艺术品，这也正是为了回应保险公司所施加的压力。

　　可能是因为能够提供免税的仓库，瑞士已经成为了贵重物品的交易中心。英国的一家资产管理公司还做广告说，有的国家可能会为了应对危机而没收民众存放在自己国内的资产，但存放在瑞士的黄金将会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不过，存放了大量奇珍异宝、贵重物品的瑞士也没有逃过大大小小罪犯们的注意。今年2月，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机场发生钻石大劫案，价值5000万美元的钻石被劫走，这些钻石原本是要运往瑞士苏黎世。事后警方抓获的部分罪犯中，就有人是来自于瑞士日内瓦的。

　　另外，艺术品交易商们也知道，有人把艺术品交易当做一种洗钱的方式。众所周知的是，很多艺术品在被买家买走后就立刻被存放进了艺术品仓库，从此不见天日。2008年，瑞士警方也对艺术品交易中的问题做出了总结—艺术品交易过程中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不透明性，还有，交易经常都是用现金结算的。

　　各国纷纷开建艺术品仓库

　　除了瑞士之外，全球其它国家也有机构和公司注意到了艺术品仓库出租业务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德国最大的银行德意志银行也已开展艺术品仓库出租服务。德意志银行是伦敦弗雷兹艺术博览会的主要赞助商，该博览会在纽约也有姐妹展。如今，德意志银行正在伦敦建设自己的艺术品仓库，并在新加坡将自己的仓库出租给客户存放200吨黄金。

　　佳士得拍卖行在新加坡机场有一幢充满未来色彩的建筑，为客户提供服务。在瑞士顾问的帮助下，新加坡正在借鉴瑞士的成功战略。新加坡自由港位于樟宜机场旁的免税区，占地约3万平方米，等同于6个足球场，设有顶级保安措施，全天候营业，供非新加坡籍租户存放贵重物品，如艺术品、珠宝、古董、老爷车等，无需缴税或填写入关文件。自由港大堂附近设有私人画廊，供收藏家展览珍藏，买家预约后可到场参观，进行买卖。自由港保密程度号称胜过瑞士日内瓦的自由港，租用者无须担心财产遭人查究，为新加坡锐意发展成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和亚洲艺术品中心，再添“筹码”。

　　卢森堡也努力想在艺术品 “藏宝”行业中拥有一席之地。卢森堡最重要的机场内正在建设一栋安保措施严密的仓库，预计将于2014年9月迎客。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日内瓦自由港保险库相比不同的是，卢森堡的保险库将会使租用者们感到舒适、有情趣。卢森堡自由港主管大卫·阿兰特说，这栋建筑本身就会是一件艺术品，“它将成为艺术品的堡垒”。阿兰特承诺，建筑周围将会有3米高的围墙，看守仓库的警卫则会全副武装。

　　为了自由港的发展，卢森堡还特意修订了本国的税务法。卢森堡自由港还表示，他们将会提供多语种的服务，包括俄语等，将成为一座“免税的大型商业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