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钟收藏起步国人最爱法国钟

德国钟 法国钟

　　嘉宾主持 赵利平(收藏家、资深艺术评论人)

　　黄庆昌(钟表文化资深研究员)

　　陈玲玲(天籁钟表历史文化研究所名誉所长)

　　特邀嘉宾魏广文(中国钟表协会收藏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古董钟鉴藏家)

　　文/图羊城晚报记者 许悦实习生 李旖露

　　经常逛拍卖会预展的人会发现，近年来在传统收藏门类之外，渐渐多了一个收藏“新品种”——古董钟。在中国内地，古董钟的收藏市场其实早已有之，但长期处于“文火慢炖”状态。古董钟走上拍卖市场，也是近几年的事情。端庄的英国钟、美轮美奂的法国钟、精准的德国钟，甫一露面马上网罗了一大批新玩家。

　　而清朝时期西方为迎合中国审美心理而生产的中国市场钟表，以及清代中国自己制造的钟表也引起了收藏界的特别关注。目前最贵的一座“广钟”——清乾隆御制“铜鎏金转花转水法大吉葫芦钟”，2011年在北京保利一举拍得7820万元。

　　除了御制古董钟，目前国内市场上绝大部分的古董钟的收藏门槛其实并不是那么高。拍卖市场上古董钟成交价一般在10万元以下。

　　欧洲古董钟各有千秋

　　赵利平：现在人们习惯于把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各式时钟称作“古董钟”。在中国，古董钟的收藏市场早已有之，长期处于“文火慢炖”状态。而古董钟的拍卖市场应该是最近几年才慢慢红火起来的。古董钟的收藏价值似乎越来越得到藏家的公认。

　　陈玲玲：古董钟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集多种独特的工艺于一身，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早几年古董钟也在拍卖市场上零散出现过，但都只是归在杂项专场，不成体系。直到2010年，天籁钟行和当时的广州嘉德合作，在中国内地拍卖会上首次推出“欧洲古董钟专场”，之后古董钟便慢慢进入越来越多藏家的视野，专场拍卖也越来越多，有一些新藏家还到世界各地去搜罗古董钟。

　　在欧洲古董钟当中，目前最多人喜欢的是法国钟。因为很多法国钟的造型融入了名画、名雕塑的元素，外观赏心悦目，容易跟家居搭配，所以很多人在拍卖会上买下来自用。而英国钟的文化底蕴相对比较深厚，要求藏玩家具备一定的认知能力，因而目前在流通市场上反倒不如法国钟。

　　魏广文：欧洲几个国家的古董钟，都有很明显的风格特点。法国钟最大的特点是艺术性很强。很多钟盘都是画家手绘上去的，上面有画家的签名。外面的装饰铸件，很多也是雕塑家完成的。所以绝大部分的法国钟都是多人共同创作的结果，我就见过一台法国钟上有四个人的签名。法国当时也有著名的钟匠，机芯做得特别精准，法国钟的机芯一般都是圆形的、体积较小。

　　黄庆昌：法国钟的装饰艺术和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很大关联。路易十四的时候，法国经济实力非常雄厚，到了路易十五的时候，人们生活无忧，因而非常强调装饰艺术，当时很多名画、名雕塑都被运用到装饰领域，所以法国钟的装饰艺术是一流的。而且法国钟的用料特别好，鎏金技艺很高。法国钟造型上还有火车头、轮船等工业革命的符号。

　　英国也是最早制钟的国家之一，英国钟的造型也非常漂亮，科技含量很高。当年英女王派使者到中国来，就强调一定要带上高科技含量的钟送给中国皇帝。目前世界上保存有英国钟最多的地方，就是北京故宫。北京故宫现在的藏钟量大概有1700多座，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英国钟，其次是广钟。当年英国和中国的贸易往来中，英国钟是最大的一项。

　　魏广文：从造型上讲，英国钟显得比较简洁、端庄，跟劳斯莱斯汽车一样给人感觉有贵气。在机芯的制作方面，英国钟的用料、精准度都是最顶级、最上乘的。你想本初子午线就在英国的格林威治，那里是世界计算时间和地理经度的起点，可见当时英国在测算时间上技术领先。

　　德国钟现在的名声很大，人们都说“瑞士表、德国钟”，因为德国最早期的钟匠，都是一些贫苦的穷人。他们聚居在德国黑森林地区，冬天一下大雪，农夫和猎人们就没事干了，便在家里做钟，仿制的多是英国钟。他们做出来的钟，价格低廉，薄利多销。历史上，黑森林地区有个灵魂性人物叫罗伯特，他在该地区开办了钟的学校，把整个地区经济发展带动起来。直到今天德国仍是全世界机械钟的核心基地。

　　如果从古董钟的钟匠角度去比较，法国钟的钟匠中最多艺术家；英国钟的钟匠中多是科学家、天文学家、物理学家，甚至还有哲学家；而德国古董钟的钟匠多是猎人和农夫。

　　陈玲玲：但现在国内藏家对古董钟的认识还处于刚刚起步的初级阶段，在国际市场上，同个等级的古董钟，英国钟要比法国钟贵，法国钟要比德国钟贵。但在国内，造型漂亮的法国钟最受欢迎。目前拍卖市场上古董钟的成交价位多在10万元以下，价格一过30万元，成交率就降了下来。

　　广钟曾拍出7800万元

　　赵利平：很多人以为古董钟都是舶来品，其实广州当年打造的“广钟”也是很“威水”的。前段时间，一件故宫文物被游客损坏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这件受损的“清代铜镀金转花水法人打钟”就是“广钟”。拍卖市场上，最贵一座广钟也曾拍出7800万元的高价。当年“广钟”有着一段什么样的辉煌历史？

　　黄庆昌：钟表是在16世纪初由欧洲传入中国的，大规模引进是在乾隆时期。当时广州是唯一的对外口岸，所有的进出口商品都要经过广州，当中就包括很多来自欧洲的钟，这给广州的钟匠提供了非常多的学习样本。广州的钟匠非常聪明，他们刚开始是学习、仿制，然后是和国外的钟匠合作，最后自己创新造钟。

　　当时的粤海关除了置办钟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负责为宫廷输送钟匠，除了来自英国、法国、瑞士等国的钟匠，还有就是广州本地的钟匠。

　　清朝年间，中国有三个地方的钟做得最好，一是宫廷造办处的做钟处；二是广钟；三是苏钟。这三种钟各有各的风格。宫廷造办处做的钟是专供皇室使用的，大多高大、庄重，很有气势，以显示皇帝的威严；广钟的造型多仿建筑，如亭、台、楼、阁、塔等，色彩鲜艳，光泽明亮，也有一部分钟采用铜镀金，金碧辉煌，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时代特色，是东西方文化的结晶；苏钟是苏州、上海、南京等地造的，外壳造型仿造中国传统的插屏模样，小巧玲珑，形式比较单一。

　　魏广文：广钟以奇巧奢华著称，很多广钟也是拿来进贡给皇帝的。清朝前期的国力非常强盛的，这些历史文化通过古董钟都能解读到。

　　古董钟现代钟如何收藏？

　　赵利平：魏先生您是国内著名的钟表收藏家，收藏古董钟带给您最大的乐趣和收获是什么？

　　魏广文：古董钟收藏带给我的乐趣很多。首先能给我美的享受，以前的钟盘都是手工绘画的，很精美、很精致。看着精美的机芯，听着机芯的传动，我就感觉非常舒服。收藏古董钟更大的乐趣在于它背后承载的文化和历史，可以说古董钟就是一部人类社会的艺术史、科技史、文明史，它本身的发展史里面有太多有趣的故事等着我们去挖掘。

　　赵利平：现在市场上的古董钟也很多，我们如何选择一座值得收藏的古董钟？

　　魏广文：古董钟的收藏有几个标准。第一，看年代，年代越久远的钟越珍稀；第二，看钟匠的签名。这与书画收藏一样，每个年代都有一两个大家，如果一座钟是出自著名钟匠的作品，那价格肯定要高很多；第三，看一座古董钟是否有收藏价值，还要凭经验和判断。比如看它的设计、功能等等。北京故宫藏有一座古董钟，整点的时候，钟里会出来一个小人儿写汉字；还有一种魔术钟，有个小人儿会在机械带动下变魔术，像这些钟就是非常珍稀，非常昂贵的。还有一些钟能显示整个宇宙、日月星辰的运行，这一类的钟也是复杂程度较高的，非常值得收藏。

　　赵利平：那现代钟有没有收藏价值？

　　魏广文：现代钟里面，英国钟最好，产量最大的是德国钟，目前世界机械钟的主要产地，基本集中在德国黑森林地区，还有日本的精工钟做得也不错。在选择现代钟的时候，首先看的应该是品牌的历史。如果是有历史沉淀、有传承的，特别是皇室采用过的，那是首选；第二要看生产的工艺，是做大众化平民化的产品，还是做贵族、富豪层的藏品；第三就是看产量，看是限量还是不限量的。但也有一些钟厂它的钟是不限量的，但实际上它的产量比限量的还要少，因为它是坚持手工制作的，这样的品牌是最值得收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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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钟VS藏表

　　魏广文：俗话说：“穷买金，富玩表，贵藏钟。”穷、富、贵三个不同的等级，对应着买、玩、藏三个不同的行为。很多人刚有点钱是很喜欢买黄金的，变现快，又可以保值。富了以后就玩表，表是种个人用品，跟服装、箱包、鞋一样，体现的是个人的品位，但这还是在玩这个层面。到了“贵”这个阶层，很多人反倒内敛，好东西是藏起来自己把玩的。从这个角度去看，钟和表是有不同的。

　　另一方面，从市场来看，表有很大的品牌宣传效应，藏表的群体是很庞大的。藏钟的群体相对要少得多。据我了解，藏表和藏钟的收藏群体重叠并不多，藏钟的人可能还藏有古董家具。而藏表的人更多的是跟玩车，玩游艇的人群靠拢。

　　钟表打开中国大门

　　明清期间蔚为壮观的中西文化交流大潮，是以宗教文化为先导，由耶稣会传教士的科技传教的策略促成的。但实际上，早期如何打开中国的大门，却令传教士们大伤脑筋。

　　钟表就是作为传教士礼品中最重要的品种，逐步走进中国人视野的，早期传教士为了能够进入中国而利用钟表打通关节，甚至可以用“钟表外交”来概括。

　　钟表这种当时远东各国见所未见的东西，其奇思巧制对人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1600年5月，利玛窦给万历帝进贡了两座自鸣钟。从那个时候起，把玩自鸣钟表就成为了中国帝王的一种新时尚。

　　自从利玛窦用钟表打开中国皇宫紧闭的宫门后，三百年间，中国宫廷对钟表收藏的热情就一直没有衰退过。此种情形下，大量精美的钟表源源不断地进到皇宫中，皇帝成为拥有钟表最多的收藏者。

　　每到重大节日或帝后的寿辰，各地官员都要进表纳贡以示祝贺，清代宫中的钟表有许多就是通过这种途径获得的。清代向皇帝进贡钟表者主要是广东、福建各省官员，这两省均为清代重要的对外贸易窗口。

　　购买的钟表多了，引起了西方钟表商人的注意，于是他们有的便在广州开设工厂和店铺，经营钟表贸易，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英国伦敦的詹姆斯·考克斯父子。他们十八世纪后期在广州的打簧货贸易十分出色，许多精品都被皇宫收藏。这些都深深地影响了广州地区的钟表制作，使其成为中国钟表制作水平最高的地区之一。

　　广州是中国最早接触自鸣钟的地方。广州是当时中西方贸易的中心，由外国进口的西洋钟大量在广州集散。受这些因素的影响，广州开始出现钟表制造业，乾隆时期成为我国生产自鸣钟的重要基地。在清代，广钟一直是广东地方官员向皇帝进贡的物品之一。

　　由于广州钟表大多是为皇宫生产的进贡品，从创意到设计都必须新颖、奇特，又要符合帝王们的心理，故而在制作时可谓精益求精，件件都是难得的精品。从清宫现存的广钟藏品来看，广州钟表具有非常浓郁的民族和地方特色。其整体外形多为房屋、亭、台、楼、阁等建筑造型，或者做成葫芦、盆、瓶等具有吉祥含义的器物形状。内部机械结构除了走时、报时、奏乐系统外，还有各种变幻多样的玩意装置。这些玩意或以文字对联形式表达祝愿，或以特定的景物搭配。广州钟表还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即表面多是色彩鲜艳的各色珐琅。层层叠烧，很有规律，是其他地方的钟表所不具备的。

　　知多D

　　古董钟怎么保养？

　　赵利平：古董钟需要保养吗？应该怎么保养？

　　魏广文：古董钟是一定要保养的。钟如果想保养好，就要定期让它运转，而且要找专业的人士，该上油的时候上油，该除尘的时候除尘。很多人一看古董钟，就问它还能不能走，我觉得这个观念很不对，这相当于你买了一部老爷车，你会开着这部老爷车去上下班吗？

　　古董钟的使用功能跟它的价值其实是脱钩的，我们不应该过多地去关注它的使用功能。这就跟我们不可能要求老爷车能开出180公里的时速，不可能要求每天开着它上下班还不会死火。古董钟偶尔走一下可以，但是不能要求它走得准不准，能连续走多长时间。

　　西方对古董钟有这样一个价值判断。在欧洲的拍卖行，如果一台钟整个都烂掉了，碎了，他会把里面的机芯拿出来照样拍卖。英国格林威治博物馆最顶层的钟楼里，只剩下4个光秃秃的钟盘，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的市场，我们的钟表爱好者，包括拍卖行，都要求品相很好、完整的古董钟，不要说残件，只要有点破碎的都认为价值不高。我觉得这是中西方对古董钟的价值判断的不同。欧洲人更关注的是古董钟的文化传承和历史痕迹，我们更在乎的是它的装饰作用。一个看重内在价值，一个看重使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