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艺术品市场四月观察

　　朱珞丹

　　暖风吹拂的香港

　　借纽约亚洲艺术周东风，4月初的香港艺术品市场也暖风徐徐。苏富比、佳士得、中国嘉德(香港)、保利(香港)及专营钱币邮品的美国时德斯·鲍尔斯和邦地尼奥(Stack’s Bowers and Ponterio)、英国斯宾克(Spink)相继挥槌，佳报频传。

　　在斯宾克的珍罕钱币、纸币、股票及债券拍卖会上，民国十五年陆海军大元帅纪念币(张作霖纪念币)以138万港币成交。据称，张作霖于1928年遇刺前铸造四款纪念币，皆为试铸币，从未在市面流通。

　　时德斯·鲍尔斯和邦地尼奥收获733.93万美元(约合5689.38万港币)，平均成交率90%，民国三十八年的贵州半圆、贵州20分银币，分别拍出35.85万美元(约合277.91万港币)、33.46万美元(约合259.38万港币)成交，首次公开拍卖、也是唯一流通的明洪武年大明通行宝钞肆佰文拍得11.95万美元(约合92.64万港币)。大明通行宝钞是明朝官方发行的唯一纸币，面额有6种，洪武八年(1375年)始造，已知的另外一张收藏于中国一家博物馆内。

　　　明洪武 大明通行宝钞肆佰文 时德斯·鲍尔斯和邦地尼奥 11.95万美元

　　香港佳士得首辟的“亚洲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ASIA+”拍卖会，成交2907.88万港币，成交率88%。曾梵志《面具系列：天空》以196万港币刷新了艺术家纸本作品拍卖纪录，张晓刚《血缘系列：大家庭 同志》拍得604万港币。

　　中国嘉德(香港)报收3.46亿港币，潘玉良《海边三裸女》1667.50万港币成交，吴冠中《交臂》2300万港币成交，丁衍庸22米的《花鸟长卷》529万港币成交。其中，“成器之道——梦蝶轩藏中国古代青铜器”专场，成交2745.51万港币，成交率86%，晚商至西周的兽面纹方鼎以1012万港币成交。拍品来自香港收藏家“梦蝶轩”主人，多参加过1990年香港市政局与香港东方陶瓷学会联合举办的“青铜聚英—中国古代与鄂尔多斯青铜器”展，部分还参加过2002年香港艺术馆的“金木水火土特展”。

　　　晚商至西周 兽面纹方鼎 高26.5、宽21×16.4厘米.中国嘉德(香港) 1012万港币

　　保利(香港)收获11.06亿港币，为2012年秋进军香港以来的最好成绩。美国画家崔如琢2006年作《丹枫白雪》(64×3780厘米)手卷以1.84亿港币刷新画家作品拍卖纪录——此前为《盛世荷风》2011年11月30日在香港佳士得以1.2380亿港币创造；潘玉良1946年作《窗边裸女》以3450万港币刷新其作品拍卖纪录。

　　苏富比的主场

　　苏富比交出了炫目的成绩单：34.20亿港币的成交额，千万港币以上拍品51件——更有3件晋级亿元俱乐部，中国的高奇峰和张晓刚、日本的奈良美智、印度尼西亚的苏佐佐诺、越南的黎谱、菲律宾的吉格·克鲁斯等15位艺术家作品创新的拍卖纪录。

　　中国书画板块录得3.94亿港币，成交率高达97.3%。美国汉学家韩南(Patrick Hanan，1927－)藏张大千《秋山夕照》拍得2420万港币，北美私人收藏的高奇峰代表作《怒狮》1564万港币成交，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张大千20世纪60年代重要荷花作品《水殿风来》、捷克汉学家普实克旧藏的徐悲鸿《迥立向苍苍》表现出色。

　　　高奇峰 怒狮 169.7×61厘米 香港苏富比 1564万港币 　　　明宣德 青花“江崖海水”图渣斗 高16.7厘米 香港苏富比 1684万港币 清乾隆 御宝田白雕出游图玺 高9.2厘米 香港苏富比 1084万港币 　　　晩明 尤通制犀角雕“张骞乘槎”杯 长31.6厘米 香港苏富比 1084万港币 清雍正 斗彩三多碗 高16厘米 香港苏富比 388万港币

　　瓷器工艺品板块成交9.35亿港币。克拉克旧藏北宋定窑划花八棱大碗拍得1.4684亿港币，仅次于2012年4月4日香港苏富比以2.0786亿港币拍出的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列宋瓷拍卖成交榜的榜眼。此碗1971年3月2日在伦敦苏富比以4.9万英镑居全场之冠，为日本收藏家坂本五郎所得。玫茵堂藏明成化斗彩鸡缸杯由上海收藏家刘益谦以2.8124亿港币竞得，刷新中国瓷器拍卖纪录——2010年10月7日，清乾隆浅黄地洋彩锦上添花“万寿连延”图长颈葫芦瓶在香港苏富比以2.5266亿港币。此杯系香港古玩商仇焱之1949年以千元港币购得，三现拍场，三创瓷器拍卖之最：1980年11月25日在香港苏富比拍得528万港币，1999年4月27日在香港苏富比拍出2917万港币。“成化”得道，“雍正”升天：估价1200万至1500万港币的一对清雍正斗彩鸡缸杯，拍得3316万港币。

　　油画及雕塑板块成交9.79亿港币。张晓刚1995年作《大家庭三号》以9420万港币创其作品拍卖新纪录，常玉《聚瑞盈馨》以8076万港币列画家作品拍卖第二高价。东南亚艺术表现突出，1.97亿港币的成交额为历年第二高，三分之二以上的拍品超过估价上限成交，重要艺术家作品拍卖成绩屡创新，彰显了苏富比在东南亚艺术市场的领导地位。印度尼西亚现代艺术大师苏佐佐诺1979年创作的《蒂博尼哥罗王子率军亲征》(100×199.5厘米)以5836万港币成为有史以来东南亚艺术品之冠。

　　珠宝及翡翠首饰板块收获8.32亿港币。芭芭拉·赫顿(Barbara Hutton，1912–1979)旧藏之天然翡翠珠配红宝石及钻石项链以2.1404亿港币创翡翠首饰和卡地亚(Cartier)首饰两项拍卖纪录。这件天然翡翠珠配红宝石及钻石项链是拍卖史上最贵重的翡翠饰品，27颗直径15.40至19.20毫米的“老坑”翡翠珠，据信来自清末宫廷，20世纪30年代初已出现于欧洲。陈重远先生在记述民国时期北京古玩界轶闻时，说前门的珠宝商铁宝亭曾将一串清代翡翠朝珠一分为二。有人推测，芭芭拉这串项链上的翡翠珠或为其一。芭芭拉是美国零售业巨子弗兰克·伍尔沃斯(Frank Winfield Woolworth，1852－1919)外孙女，社交名媛，人称“亿万宝贝”“可怜小贵妇”，高级珠宝收藏家，也是少数以钟爱及收藏翡翠而闻名的西方名流之一。1933年，她与流亡欧洲的格鲁吉亚贵族阿列克谢·姆迪瓦尼(Alexis Mdivani，1905－1935)成婚，其父在卡地亚订制了这串翡翠项链作为结婚礼物。婚姻仅维系两年，但项链在姆迪瓦尼家族珍藏逾50载，1988年以降三现拍场，三创翡翠首饰拍卖世界纪录：初以约1560万港币成交，1994年在香港拍得约3300万港币。

　　值得关注的是“聚－当代文人艺术”拍卖。这是一个古今混塔的专拍，搜集了一系列深受文人藏家推崇的刘丹、曾小俊、蔡小松等当代水墨作品，与奇石、盘根等天成清供同聚一堂。苏富比亚洲区副主席、中国瓷器及工艺品部国际主管仇国仕撰文推介。此举意在延续苏富比的市场先驱地位。差距就在毫厘间，在苏富比、佳士得持续力推之下，中国当代艺术、珠宝及翡翠首饰、名表方有今日成绩，而中国拍卖行仍亦步亦趋地随行。

　　投资时代追求回报，静态地计算利润的增值故事是吸引眼球的游戏。克拉克旧藏北宋定窑划花八棱大碗43年的回报率是230.85倍，芭芭拉旧藏天然翡翠珠配红宝石及钻石项链20年的回报率是6.49倍，明成化斗彩鸡缸杯15年的回报率是8.64倍。拍得1684万港币的明宣德青花“江崖海水”图渣斗出自南洋侨领、收藏家吴赉熙，1937年以来五次上拍，2008年4月11日在香港苏富比拍得984.75万港币，6年的利润率是71.01%。张晓刚《大家庭三号》在2008年4月9日以4736.75万港币创画家作品拍卖纪录，6年的回报率是198.87%。可以看到，艺术品的中长期投资，尤其是近20年，回报虽丰，却非暴利，甚至逊于同期的中国房价。

　　“春”买“秋”卖是艺术品投资者的逐利做法，香港苏富比拍场常见短线实操，或“套现”，或“被套”。拍得1084万港币的清乾隆帝御宝田白雕出游图玺(印文“意静妙堪会”)，系2013年11月24日法国阿马尔(Armor)以估价3倍的60万欧元释出，6个月的利润率是73.31%；清代粉彩“西洋人物图”方瓶2013年7月19日在英国坦南特(Tennants)以10.80万英镑(约合127.34万港币)成交，是次估价120万至150万港币，流标，9个月的回报率为零，甚或为负。

　　千万港币画作“失联”

　　在保利(香港)春季拍卖会上，以2875万港币成交的崔如琢《山色苍茫酿雪天》4月8日“失联”。

　　十年来，中贸圣佳、北京翰海等拍卖行先后推出美国画家崔如琢作品专拍。4月7日下午在保利(香港)春拍“太璞如琢—崔如琢精品专场(II)”上，22件拍品成交16件，成交额3.04亿港币，《山色苍茫酿雪天》以2875万港币列专拍第二位。

　　据香港《明报》、美国《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报道，4月8日下午3时许，保利(香港)春季拍卖会唐姓女负责人整理未交割的拍品，发现《山色苍茫酿雪天》不翼而飞。接警后，警方到场查看了闭路电视，怀疑清洁工误将画作当垃圾处理，列为盗窃案，交湾仔警区重案组第二队跟进。4月9日上午，警员到香港北部屯门稔湾的垃圾堆填区寻找未果。但4月9日下午4时55分，保利(香港)拍卖会唐姓女负责人突通知警方销案，重案组探员调查后，将案件由盗窃改为遗失财物处理。

　　因以拍卖业务为核心的保利文化3月6日刚在香港上市，画作“失联”引起媒体高度关注。综合媒体报道，有“自我炒作”和“同行恶搞”猜想；金融分析人士认为，保利文化股价连续三天持续下跌，而上星期是低位反弹，“这完全符合了消息沽货的典型事件。”

　　对此，保利(香港)作出以下回应：

　　本公司在预展与拍卖会的举办以及上千件的拍品管理上，设有严密的保安程序，在不同层次控管拍品，包括监控系统及充裕的保安人手。而根据本公司的保险赔偿细则，凡属因本公司为拍卖品所购保险承保范围内的事件所导致的拍品灭失，本公司将会按照香港有关保险的法律和规定去处理一切赔偿。

　　关于不实的恶意诋毁与中伤，本公司将保留法律追诉权。

　　感谢各位的报导与关心，我们今年春拍总成交额超过11亿港元，同时刷新了保利香港拍卖纪录，门类的拓展与金额的卓越成长，也证明我们对于拍品的专业选择与推广。

　　查询港股行情，保利文化上市次日攀至最高点44.60港币，其后处于下行通道，3月底低至31.50港币后反弹，4月7日弹至37.65港币后延续调整，4月8日低至34.80港币，4月10日以33.80港币收盘。

　　画作“失联”确实对股价产生了负面影响，但阴谋论显失偏颇，这更可能是意外事故。

　　多空之间

　　香港艺术品市场的活跃，是否意味着市场回升呢？

　　香港苏富比是次春拍的成交额居其史上第二位，同比(较2013年春拍)增长56.52%，环比(较2013年秋拍)下降18.49%。考虑到去年是其香港40周年的庆典之年，这一成绩更为可喜，也说明苏富比在香港的发展进入了新阶段。

　　从各门类成交额占总成交额的比例看，香港苏富比的结构较为均衡，鲜有超过三分之一者：中国书画占比10%左右，今春11.51%，近8年最高也不到四分之一；瓷器工艺品占比25%左右，今春27.34%；油画及雕塑占比25%左右，今春28.62%；珠宝首饰近两年的占比在20%左右，今春升至24.31%。

　　经营门类的均衡，尽可能地避免了一个门类调整，累及整体的局面。而在中国大陆拍卖行中，通常说法是中国书画占半壁江山。这一现象也出现于中国嘉德(香港)和保利(香港)：今春，中国嘉德(香港)的中国书画占比54.47%，油画及雕塑占比20.62%，珠宝首饰占比仅1.19%；在保利(香港)，中国书画占比57.54%，油画及雕塑占比18.70%，珠宝首饰占比11.86%。

　　在中国大陆拍场绝迹的犀角雕刻，苏富比上拍的14件百分之百成交，成交额3203万港币。动辄千万元的风光不再，成交价却均超过估价下限30%以上，最高者为估价的11倍！晩明尤通制犀角雕“张骞乘槎”杯拍得1084万港币，为三年来成交价最高的犀角雕刻艺术品。

　　香港苏富比的高价和亿元现象有偶发性。曾梵志、张晓刚个别作品的高价，有益却撬不动沉寂的中国当代艺术实现逆转，如张晓刚《大家庭三号》《大家庭一号》《生生不息之爱》在2008年4月至2011年11月三破个人作品拍卖纪录，曾梵志2000年作《面具》、2001年作《面具系列》、2004年作《TIANANMEN Oil on canvas》、1999年作《面具系列》、1993年作《艺术家的朋友们》、1994年作《假面系列五号》、1998年作《面具系列1998廿六号》在2007年11月2011年10月间，七破个人作品拍卖纪录，但中国当代艺术低迷依旧；今春“现当代亚洲艺术晚间拍卖”专场4件流标，包括“新当代艺术F4”之一的刘野早期经典作品《旗舰的沉没》。瓷器工艺品板块也如此，七年半前，斯皮尔曼(Speelman)的“佛华普照：重要明初鎏金铜佛收藏”拍卖启动了佛教艺术品行情，成交率高达92.29%，但是次“神灵瑞兽：斯皮尔曼雅藏鎏金铜萃珍”成交仅30%，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北宋定窑划花八棱大碗存量稀少，不具板块效应；4838万港币成交的明永乐青花折枝瑞果纹梅瓶，北京正观堂主梁晓新先生认定是近十年所见最美的永乐梅瓶，行情应在6000万至8000万港币；拍得388万港币的清雍正斗彩三多碗，正常价格应在500万港币；一对热门的清雍正粉彩菊花纹盘流标。“一叶知秋，寒流仍然袭人”。

　　整体而言，苏富比的优异表现有助于市场企稳，使市场有了回暖的想象，但就此断言反转为时尚早。

　　扎根与出海

　　扎根香港40年的苏富比，已成为合格的中国企业公民。出海香港两年的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国际化进程刚刚启动。

　　是次，中国嘉德(香港)业绩同比有17.96%的长幅，环比却有32.42%的降幅。保利(香港)保持了同比和环比增长，但有为保利文化香港上市而拼业绩的驱动因素。

　　苏富比拥有庞大的国际网络，90个办事处分布于40个国家，全球10个拍卖中心实现了网上同步竞投，经营的收藏类别超过70种，并为买家提供全面性的金融服务支持。今春香港拍卖的拍品就征自41个国家，近50个国家的买家参与竞拍。这种国际化的程度、深度、广度和规模，非短时间可及，也非单纯的资本问题，更非一二个激昂的口号可就。

　　更重要的是，在法治环境中，遵守游戏规则的竞争者，才能真正令对手敬畏，并得以发展、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