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俗称对联、对子。春节将至,贴春联是我国大部分地区保留的习俗。春联文化相传始于五代后蜀主孟昶。他在寝室门板桃符上题词:“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便是中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一副春联。从此,人们每到春节就把联语题写在桃木板上,用来驱邪避害。宋朝以后,民间悬挂春联已经相当普遍,王安石诗中所写的“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描写的就是当时贴春联的盛况。
当下,印刷品春联因便捷、产量大流行于市场,大部分春联的句式、内容并不讲究。人们贴春联只是为了增添喜气,忽略了其文化内涵,以及春联与诗赋语言、书法雕刻的关系。
古时楹联讲究颇多
楹联从内容上与诗歌特别是律诗的关系最为密切,讲究平仄相间、对仗工整。在表现形式上,楹联与书法雕刻密切相关。楹联的种类除了常见的春联外,以功能性划分还有寿联、婚联、节日联、挽联等等。作者书写时运用草隶篆等字体,在章法、结体和笔意等方面寻求各种变化。古代楹联还非常讲究题识,所谓题识就是在联语两侧题上书写的时间、地点、作者姓名,赠联题上受赠者名字,以示尊敬和慎重。有的还简述书写的原由或内涵。
古代楹联中很多名联是作者应友人盛情嘱托,在一个特定情境下创作的,不像当代是批量生产的一些吉祥话。比如,齐白石的篆书联:“兴家必勤俭,高寿宜子孙。”题识:“予年八十六矣尚飞艇来海上,喜孙子佛来由家山万里视予,越明日言归,书此为别,予仍旧作香山卖画翁也。丙戌冬十一月八日,乃祖白石老人。”齐白石长居北京,但对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怀有深厚感情。1946年秋,齐白石应美术教育家张道藩之邀,到南京、上海办画展。思乡之情流注笔端,白石老人留给孙子的不仅仅是件楹联墨宝,更是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和爱护。
从书法表达上,美术评论员石生玺举例称,清代篆刻家、书法家邓石如草书联:“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题识:“嘉庆甲子夏,寓兴严佛庐,遇灵隐见初禅友行游于此,往来旬月,见其行持修洁,颇志于书学,有永禅师风,因乐与之游。今将归虎林,书此十字,以赠其行。”此十字结体夸张奇肆,笔意豪迈不羁,又以浓墨渴笔壮其气势,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四行题识记人生交契,印雪鸿踪迹。在书法形式方面,如果说联文像万年枯藤,那么,题识就像藤上的嫩叶,丰富了视觉效果,起到了协调和谐的作用。
书法楹联具有极高收藏价值
在楹联千余年的历史中,一直与书法紧密相联。古代大部分楹联作者都有书法修养,许多联、书俱佳的楹联都是书法家自撰自书的。宋代著名书法家苏东坡、黄庭坚,元代书法家赵孟頫等均擅此道。到了楹联鼎盛期的明清两代,众多书法家均是楹联高手,董其昌、王铎、邓石如、翁同和等都有著名的楹联作品。近现代的弘一法师、章太炎、张大千、徐悲鸿、齐白石等人也是一代书法宗师。
中国楹联协会会员夏文蔚表示,自明清以来,楹联的书写已经成为一门独特的书法艺术,受到越来越多书家的重视,名家楹联书法正在形成一股收藏热潮。明代篆刻家文彭的《行书七言联》“满庭诗景飘红叶,绕砌琴声滴脂泉”立轴曾在北京匡时春拍中拍出103.5万元的高价;明末清初著名书画家陈洪绶《行书七言联》“商略道书秋水月,都忘心想晓山钟”立轴,估价35万-40万元,最终以218.5万元成交。
当下清代帝王书法楹联以及当代名家书法楹联市场行情稳定。康熙的《七言行楷联》“举目山林如画壁,怡心泉石入芸窓”在2011年北京保利春拍中拍至322万元。齐白石、石鲁、陆俨少、徐悲鸿等名家的精品书法楹联,目前估价也在百万元之上。
原中国楹联学会副会长、秘书长刘育新指出:“收藏书法楹联,首先要看联文的内容好不好,联文意境一定要高雅。其次,要看楹联的书法艺术,楹联再好,如果书法不好,价值也不高。另外,书法楹联的创作年代也很重要,常规而言,明代的要比清代的价值高,清代的要比现代的价值高。”
印刷品楹联正在毁坏文化传承
“楹联是书法的重要载体,楹联的文学创作好,还需优秀的书法来表现。毛笔是古代书写工具,联墨不分家。当代书写工具改变了,联墨分成两家。一些书法家感叹不会撰联,而一些会撰联的人书法又欠佳。”当代著名楹联家、书法家孟繁锦指出的正是当下楹联文化最大的尴尬。
印刷品楹联的出现看似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但是事实上却是对文化传承的一种破坏。春节将至,各大超市均开设了楹联柜台,北京商报记者在超市看到大多都是类似“黄金宝地千财旺,富贵家门万事兴”、“阖家欢乐迎新年,满堂吉庆贺佳节”主题的楹联。话虽吉利,却毫无艺术性可言。销售人员说,这样的楹联通俗易懂,也有个好彩头,买的人很多。“来买楹联的人都喜欢带福、寿、发财的,从没有人挑是否合辙押韵。”
“现代化技术大量印刷楹联,对楹联文化的传承是非常不利的。”民俗学专家王作楫指出。在他记忆中,直到上世纪50年代,手书楹联还非常流行。即便是非常贫困的人家也会自制楹联,他就曾看到一位乞丐所写的楹联:“上无一片瓦,下无立锥地。”“虽然,这个对联并不规范,但却保持它的独特性。”
大量的印刷品楹联内容雷同,文字不考究,除了增添喜气毫无文化韵味,这样的楹联失去了它的魅力。
北京商报记者 傅玛丽/文 宋媛媛/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