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手工雕花工艺正面临失传

这幅座屏被杨虾视做镇店之宝，不出售只珍藏。受访者供图 76岁的杨虾自己设计好图纸后才送到厂里制作。 　　清式小叶紫檀云龙纹镶理石圆台配椅9/套。伍炳亮作品，曾获文化部颁发的“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奖”特别金奖。

　　广式家具生产中唯一四代相传的传人杨虾坦言

　　“这六七年来，木材价格一路上涨，总体价格涨了十倍有余。加上工艺制作人的青黄不接，优秀的传承人凤毛麟角，目前广式雕刻家具的成品价格也在六七年间涨了十倍以上。”

　　——杨虾

　　■收藏周刊记者潘玮倩

　　这是一个春雨的午后，淡淡的木香混合着雨雾的清新，从番禺“名匠居”的门口流淌出来。一位身材高大、身穿牛仔马甲的老人负手立于门前，等待记者的到来。甫一见面，他就爽朗地笑了，洪亮的嗓门和炯炯的目光让人无法将他和76岁的高龄联系起来。他，就是如今广式家具生产中唯一四代相传的传人杨虾。

　　浸染木工和木雕超过60年的他，对广作繁复的雕花工艺颇为自豪。他说，如今定制多了，客人往往会指定雕花的品种，而现代器械的运用在极大提高效率和产量的同时，也使得纯手工的家具雕刻基本消失，“雕花工艺可能会失传”。

　　最受欢迎家具样式为清式，广式家具就是其翻版

　　传统广府木雕的种类大致可分为建筑装饰、家具雕刻和日用装饰(包括神像木雕)等。广式家具的纹饰雕刻，深隽繁缛、刀法圆润，是区别于京作与苏作的最大特点之一。杨虾告诉收藏周刊记者，细腻精巧的木雕工艺，正是依托了红木家具这个载体，得以充分展示其美态，而雕工也无疑在判断整件红木家具的价值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明代家具简洁质朴、纹饰清秀，清式家具富丽堂皇、雕饰繁琐。杨虾说，现在最受欢迎的家具样式还是清式的，而“广式家具就是其翻版”。因此，在“名匠居”宽敞的三层空间里，龙凤呈祥、平(瓶)安如意、岁岁(穗)有余(鱼)等精雕细刻的家具和摆件琳琅满目。

　　杨虾说，一件广式家具的完美诞生，依赖于各个工种的协同合作，而雕工不可或缺。从原木开始，开料工人会根据设计图纸的尺寸进行开料，然后是刨木，接下来是雕花工人出场，对胚件进行雕花，然后历经打磨、装合、再次整体打磨和上漆等，最终才是成品。

　　在顺应市场过程中有些“绝招”会被遗忘

　　在杨虾的工作室里，记者看到了满满一柜子的设计图纸，每一张上面都用铅笔描绘出了家具的精确造型和尺寸，雕刻的每一朵祥云的线条都跃然纸上。杨虾曾在广州木雕厂担任设计室主任，退休以后也一直“笔耕不辍”，采访当日，刚刚出炉的又一份家具设计图纸正被送往自己的工厂。

　　随着市场的发展，越来越多人开始定制家具，并对家具上的雕花上的雕花提出要求。杨虾说：“很多花式都可由客人指定，或繁或简，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当然还是传统的吉祥图案最受欢迎。”杨虾坦言，顺应市场需求是好事，不过，一些特别的工艺因为所需耗用的人力和时间较多，跟不上市场步伐，这些“绝招”的确会被逐渐遗忘。

　　在“名匠居”里，记者看到有一些广式沙发的靠背，都用上了整块的大理石，石上呈现的山水或动物，写意而天然。杨虾说，座椅靠背用大理石装饰，也是广作的一个显著特点，因为南方长夏，石质的靠背能带来清凉，而且，每块石头的天然纹路图案都不同，更添自然之趣。他还特别指出，广作座椅很少雕刻人物，因为其隐喻“背后有小人”，为老广所不喜。

　　现在的广作雕花基本没有纯手工的

　　“纯手工”现在是个热词，通常与“高价”挂钩。不过，杨虾主动向记者说明：“现在的广式家具制作和雕花基本没有纯手工的，都要靠机器辅助。像椅背上的大幅雕花，通常都是把设计图纸贴上去，再用机器制作出花纹。”不过，机器雕花始终显得粗糙生硬，所以，他们会有雕工在后期对整个雕刻进行润色和美化，这个过程还是需要人手操作，最终的呈现效果也令人满意。

　　比如一个三人沙发的背雕，加以机器辅助，一个工人耗时一周就能完工。如果放在从前，杨虾举例说，一个含三人沙发的十件套，完全手工制作并雕花，需要10个工人耗费一年的时间。杨虾喟叹，市场需求的增长变化，电脑机器的大量运用，“纯手工”的雕刻家具目前基本成为绝唱，如果有，也是可以“随便叫价”的，他同时坦言，纯手工雕花工艺可能会失传。

　　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收藏周刊记者了解到，当前广州等地从事木雕行业的人本来就已不多，慢工出细活、回报时间长等特点，也对年轻一代无法构成吸引力，导致行业人手青黄不接。杨虾透露，他找不到也已经不想找徒弟，现在厂里的事务是儿子在帮忙打理，厂里人员也不多。当下，作为广式家具制作技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的杨虾仍在坚守，他日这种“木中生花”的传统技艺又会走向何方？是彻底融入机械化生产的洪流泯然众人，还是在坚守和摸索中另辟蹊径发扬光大？这一切，也许是各方都要思考的问题。

　　杨虾反复强调要做精品

　　“宁愿做少点，也要做好点”

　　在采访过程中，杨虾反复强调，“我们要做的是精品，有些人靠‘粗’来搏‘快’，我们是宁愿做少点，也要做好点。”

　　近年来，新会、台山、中山等地的家具制作风生水起，而福建做家具也不过这十年来的事情，现在也已经发展得“梆梆声”。面对大环境的压力，杨虾表现得很有信心，他斩钉截铁地说：“唔得都要得，我哋一定要做到得！”言语间，作为广式家具六十载守望人的他流露出强大的底气和倔强。他说，坚持做精品就要用最好的木料和最好的工艺，产量上也许没有别人大，但能保证顾客买到的都是完美之作。

　　13岁入行的杨虾与红木打交道已有63年。这六七年来，他目睹了木材价格的一路上涨，总体价格涨了十倍有余。如今的酸枝木原料，每吨需要十几万元，紫檀则超过百万元，海南黄花梨原料有的更是高达上千万元一吨。加上工艺制作人的青黄不接，优秀的传承人凤毛麟角，所以，目前广式雕刻家具的成品价格也在六七年间涨了十倍以上。

　　至于佛像造像、人物和动物造像等，杨虾说，这些都是属于市场的小品种，交易量和关注度并没有家具那么大。判断其价值的标准，主要也是木质和雕工。

　　知多D

　　广府木雕也有金漆木雕

　　广东木雕分为潮州木雕、客家木雕和广府木雕。潮州木雕以金漆木雕而著名，其实广府木雕中也有金漆木雕，且是一个重要种类。所有现存的实物基本上是用于建筑上的各类构件。比较集中的建筑有佛山祖庙、顺德碧江金楼、广州仁威庙等处。梁架上的金漆木雕见于广州仁威庙的头门梁、枋、驼峰、雀替等。

　　此外，两者在使用的材料上也有软硬之分。广府木雕无论建筑还是日用器皿均使用硬木，而潮州木雕则主要使用杉、樟、苦楝等软木。

　　广作雕工深浚

　　广式家具的装饰花纹雕刻深浚，工艺多见浮雕(又称凸花)、通雕(或称通花)和刻线的沉雕(又称凹花)等三种，有时还兼有镂雕。有的雕饰面积高达80%以上；雕刻的花纹隆起较高，个别部位近似圆雕，但磨工精细，使花纹表面莹滑如玉，丝毫不露刀凿痕迹。

　　纹样中西兼容

　　广式家具上装饰纹样的题材广泛且极富情趣。除了有中国传统装饰图案为题材的瑞兽纹、花鸟纹、回纹、方胜纹、博古纹和万字纹等，又受西方文化艺术影响，以花草图案为主，亦称“西蕃莲”，或从中心向四处伸展且上下左右对称，或作循环式衔接难分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