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ING 图/ERIC
吴清先生:上海金城文物艺术专修学院副教授、中国殷商文化学会会员、今虞琴社成员、吴氏清禄书院主人。中国银行银联卡持卡人。
中国的读书人藏书,是一种传统。“其为书,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吴清先生虽然声称自己不是一个藏书家,但出于研究的目的以及对于阅读的喜好,三十多年来居然也陆陆续续购藏了数万卷书籍。其中,所藏的有些古书如今已经价值不菲,倒也是无心插柳。
太太经常笑说吴清“最缺的就是藏书的屋子”,看着满屋那些高耸到顶的书架,最让我们佩服的,不仅是吴清先生所藏的书籍的数量和种类,更被其超强的“记忆力”所感动:数万卷的书籍,他居然能够清楚记得每本书大约的位置,很多书里的内容更是随口可谈。
“中国是近万年的文明古国,与古文明相伴的图书亦有着数千年的悠久历史。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殷商时期的甲骨,便可称之为最早的国家档案,现今能够看到的成册古书,为春秋战国时期的竹木简牍及帛书,这些极其珍贵的竹帛古书皆是国之重宝,非‘奢侈’二字能够承受的。”吴清告诉我们,“在宋代以前书籍皆是手工抄写的卷子本,此类古写本今几近绝迹,只是由于近现代敦煌莫高窟藏经洞藏书的发现,才小有流传。所以,自古藏书家所藏的书中最珍贵者就是宋版书。宋代是雕板印刷书籍的源头。明代时,一部宋版《史记》售价已达到了白银三百两,如今宋版书一页的价格也能达到数万元人民币。2012年,一套宋版《锦绣万花谷》以2.16亿元拍卖成交,更创下了中国古籍价格的世界纪录。”
提起书籍的历史典故,吴清娓娓道来,引经据典。在他看来,年代久远而且极为稀少的书籍,其贵重性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所以,称藏书为“奢侈”的艺术也是有其原因的。但是他也表示,古籍善本的收藏,需要收藏者的学养极为深厚,对于古书的制作、印刷、造纸、制墨、装帧、雕刻及书中文字的避讳和整体的审美等,都要有很丰厚的知识积累。
吴清收藏的第一本书,是《文化大革命其间出土文物》,1972年2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文物出版社出版。“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本书,书中有许多彩色和黑白图片,比如唐代鎏金舞马街杯银壶、唐代刻花金碗、汉代长信宫灯、汉代错金博山炉等。”吴清说,那些都是非常好看的出土文物艺术品,当时的他就像得了宝贝一样,没事就拿出翻看,欢喜的不得了。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此之后他就迷上了古代文物,而此后的人生更是和这些精美的艺术品交集至今。
在吴清的藏书中,古籍部分以琴谱较多。“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拜在古琴大家龚一先生门下学习古琴,由此留意一些古代的琴谱。因为当时学习古琴的人极少,所以琴谱也不贵。比如,清代晚期的《琴学入门》仅百元;民国刊印的《梅庵琴谱》三十元;而国营古籍书店中清康熙癸丑(1673年)刊刻的《大还阁琴谱》,还标着十多年前的价格八元。”吴清说:“这本《大还阁琴谱》撰于明末,是虞山琴派最重要的琴谱之一,作者徐青山曾被赞曰:‘海内共推吴操,而徐青山为之冠’,在明末众多琴家中最负盛名。现今古代刊刻的琴谱已难得一见,这本古琴谱如今价格起码要数万元。”
除了琴谱,吴清的藏书中也有部分国外出版的外文图书,多以中国古代艺术品的研究图录为主。其中一本《THE EUMORFOPOULOS COLLECTION》,值得一提。该书是为记录英国大收藏家乔治?犹摩茀朴禄收藏的中国青铜文物而出版,出版于1928年,总共印了560册,此书编号为第359本,由作者赠予海宁吴氏闻斯行斋收藏,扉页上亦有题记和收藏章。“清代以来,海宁吴氏藏书名闻海内,清中期海宁吴骞筑拜经楼藏书不下五万卷。当时,这本书是别人不要的,因为又重又大,且价格也不算低,但以我的专业眼光来看,书中收藏的青铜器件件皆是清代至民国早期出土的精品,时间跨度自商代到唐代,都是不可多得的古代艺术瑰宝,且印数较少,装帧精良。”吴清说。之后他也没有料到的是,经过二战浩劫后,此书已存世极少,且大多已归图书馆收藏。苏富比[微博]拍卖行曾将此书拿出来拍卖,这本记录中国古代重要青铜艺术的图书最终以200万元成交。“此书1928年由英国大收藏家刊印,邮赠我国海宁吴氏收藏,中间经抗战、内战、文革等不知如何又流入到外文旧书店,七十年代又由上海工艺品综合工厂图书馆收藏,九十年代复又流入旧书店,今又被上海吴氏清禄书院珍藏,中间的递藏亦是缘份啊!”吴清感叹道。
爱书、藏书,吴清的生活中也因此充满了淘书的乐趣。“淘书的地方其实并不固定,随着时代的变化淘书的地方也在变化。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国营的古旧书店。记得上海的旧书店以前在静安寺附近,我一到休息天就去,那时的好书真多。”吴清说:“我喜欢的民国年间上海新文化(38.610,3.26,9.22%)书社出版的《浮生六记》、50年代科学出版社出版的《考古通讯》、民国间吴湖帆刊印的《梅景书屋画集》、民国二十年刊行的《北平故宫博物院报告》等等均在那里觅得。”而福州路上的上海古籍书店,以明清的线装书为主,还有一些旧的画册、印谱、碑帖等,属于比较高档的,因为当时的他囊中羞涩,所以许多古籍善本只能去看看罢了。
吴清还喜欢去外地淘书,苏州人民路上的国营古籍书店,以及在玄妙观附近小巷子里的私人旧书店,他也常去。“只是,苏州人很懂古书,捡漏有难度。”吴清笑着说,而扬州也是他最爱去的地方。“清代时扬州很富有,藏书读书的人也多。我的许多古琴谱就是在扬州觅到的。”在吴清的印象里,扬州古籍书店有位老先生,对古旧书籍极为精通,买到缺卷的书还可以想办法帮忙配齐。他收藏的《与古斋琴谱》就是先买到前几卷,半年后又得到老先生的电话通知配到了后面几卷。“我记得,当时跟着老先生去藏书的库房,在一处老巷子里的一栋清代老宅里,黑色的大木门有两个铁门环,进去后是一处铺着青石的干净小院,两边厢房里全是古书,正房中也齐齐的码着书,寻书需架着梯子上去。而现在藏于他的清禄书院里的《五知斋琴谱》、《春草堂琴谱》、《德音堂琴谱》、《与古斋琴谱》、《自远堂琴谱》、《琴学入门》等琴谱,都是在那里寻到的。
“南京的国营古籍书店、夫子庙旧书店;杭州的古籍书店、明宅古玩市场,吴山路古董街,宁波的三市古玩市场,郑州大学路旧书市场,兰州黄庙古旧书市场,南宁清秀山旧书市,北京潘家园旧书市场,都是我的淘宝之地。台湾的旧书店以台北市为多,牯岭街、罗斯福路、温州路、汀州路为传统旧书街,在师大、台大附近亦有许多旧书店;日本东京表三道古旧书市,日本的旧书店里亦有许多中国的古籍夹杂其中,近年不时有淘书者觅得超值善本。”谈起“淘宝之地”,吴清滔滔不绝,而他的一位好友在东京南青山古物街上寻觅得敦煌散失的唐人写经,着实在让人吃惊不小。吴清说,可见淘书是不分国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