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药是一个采用动物、植物和矿物元素配合治疗疾病的复杂体系,一直是千百年来中国传统医学的核心内容。即将于2014年春在纽约佩斯画廊展出的张洹最新系列作品中,艺术家用它作媒材,创造了一些纹理浓重的画作,探讨“肉体产生、衰老、疾病和死亡”。
作为展前的一次小小披露,如今已是中国当代艺术家中翘楚的张洹向记者展示了这个兼具个人和政治历史的系列——暗示着歇斯底里和缓慢扩散的疾病。里面有文化大革命中羞辱仪式的黑暗场景,共产主义政治宣传画,有趣的是还有英国王室成员肖像,包括一个白发蓬松的头,一看即知是女王,不过张洹对英国这个主题的暗示是含糊其辞的,只说“英国王室和现代英国以及其他地方有着特殊的关系”。
他希望自己的画就像他用来作画的草药一样,有着终极的治愈力。他说,“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对症下药,给中国的未来开一个正确的处方。”
中草药经过烘干、上色后被沾到画布表面——和他著名的单色调香灰画相似。
香灰是张洹作品的一个商标。近年来的一些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都使用了灰,比如巨大的香灰佛像以及其他一些反复出现的生命、死亡和重生的主题。在一个“历史”画系列中也使用了香灰,用重涂画法描绘了文化大革命场景、领袖和不知名家庭肖像。在这里,它成了一种逝去感的具象表现,在这种带着香味的残余灰烬中,过去被不完美地捕捉了下来,同时又成为一种祈祷和期盼的象征。
至于为什么中药画成为此前想法的一种延续,他说中草药和香灰都具备治愈的属性。“中药用来至于人体内的癌症,香灰用来治愈人心的疾病。”在他看来,从佛教和道教向神灵祈求福佑和解脱时燃烧的香烛得到的灰烬,是一种治疗性的物质。“它是我们的集体灵魂,我们的记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福祉,”他说。这种“有生命的、呼吸的物质”是由他的员工细心地每个月从上海、苏州和杭州一带的寺庙收集来的。
现年48岁的张洹如今是中国最红的艺术明星之一;他的装置和雕塑在世界各地的顶级博物馆展出,被各地藏家收藏。目前他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一座古老的市政厅 Palazzo Vecchio 内举办着一场大型个展。
然而,虽然他的艺术创作全身专注于宗教层面,这位用普通话交谈的艺术家却是个口无遮拦的捣蛋鬼。随时会冒出个把笑话来。他说他的两个孩子,13岁的儿子和11岁的女儿,学习成绩不怎么样。“DNA 这东西躲不掉的,”他笑呵呵地说。“他们的父亲也不怎么样。”
经常有人指出,他近年的作品——沉思、冷静、充满对死亡的忧虑——跟1990年代初他刚刚开始艺术生涯时那些可怕的行为表演可谓天壤之别。从身体的忤逆到受佛教感召的领悟——回首这段旅程,他是持何感想呢?“说实话,我一直在挣扎着希望能用我的艺术品生存下去。在北京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用这些东西赚到钱呢?’现在我不需要去考虑这些了,所以我很乐意用作品来给人们带来愉悦。“他在自己的那座5万平方米的工厂空间改建工作室里雇佣了大约100名助手。
而后他变得沉默,言语也充满神秘感,“但是我们都需要把眼光放开阔不是吗?”他顿了顿说。“有时候那些大机构和它们给我做的大型回顾展,我连开幕式都不去。你到了这么一个阶段,开始关心一些大问题:我们去往何处?我们从哪里来?这些问题都是我们解决不了的。生命和死亡的问题。我们如何结束这个轮回?接下来10年、20年会怎么过?”
至少在不那么遥远的未来,张洹自己希望能成为一个电影导演,并且有了两个点子:第一个是在西藏的爱情故事,这个已经把故事线索写出来了;第二个是关于毛泽东的。记者问是否打算拍一个关于毛的纪录片,他说,“不是,是个虚构的电影。”他再次闪现出顽皮的那一面,拿自己的脱发开涮,他说,“我来演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