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友涵答记者问
⊙记者 邱家和 ○编辑 陈羽
“我自称艺术爱好者,不是职业画家。”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余友涵显得十分低调、淡定。也许是因为那个“开天辟地”的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已经过去了20年,也许是因为帮助余友涵和中国当代艺术打开世界大门的波普艺术,只是他创作生涯中的一个插曲。
问:你怎么会创作波普艺术的?
答:1988年后,经过自我批判我觉得“圆”系列是象牙之塔的东西,与当时的社会脱节,应该暂时放一放,突然之间就对波普艺术钟情了。那也是因为偶然买了一本介绍欧美近30年的波普艺术的书。由于题材、画法与我所熟悉的印象派、俄罗斯经典画家完全不同,我深受震撼。在波普艺术里,一个凳子,加上后面的白背景就可以了,所有的东西可以随意组合在一起。记得当时看到一幅作品,呈现一排女的舞者,她们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好像是拷贝出来的。我觉得很滑稽,对艺术、对美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户。
问:你是怎么着手创作的?
答:当时家里都有毛泽东的照片,我就用黑白照片先画了一张。“文革”中我也画过毛泽东像,画过类似的宣传画。当时想“文革”已经过去很久了,就在毛泽东像和背景上加了一些花卉的纹饰。我那些画的风格像木刻而非像油画,是平涂的,画面要丰富只有用纹饰。而在我心目中,一朵花代表一个人的笑脸,花代表人民对他的一种拥戴。再说加花十分自由。第一幅作品就这样诞生了。
问:你的波普作品带来了什么反响?
答:外国人对这类作品特别感兴趣,对我的抽象画却没有反应。1992年同时有几个国际展览找到我。一个是柏林世界文化宫的展览,在上海选了我和丁乙的作品。还有“后八九中国新艺术展”与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1992年下半年,挑选作品的香港汉雅轩张颂仁来上海,要了我6张波普艺术作品,但让我气愤的是最好的3张画却未在展览中展出。两位参与筹备工作的人后来打电话,说著名的路德维希基金会要收藏我的作品。
问:是谁介绍他们来找你的?
答:张颂仁挑画是栗宪庭推荐的。之前和外面的联系大多通过李山,如当年他参加黄山会议,会把我们作品的反转片带到会议上去介绍。这次收到栗宪庭的信,原话是看了许多画毛泽东像的作品,最喜欢我的作品。我和栗宪庭只打过一、两次交道。他说:“我总要想办法要让你们去意大利做展览”。
不过,没想到引起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奥利瓦的注意。有天栗宪庭突然打电话来,要我陪奥利瓦去看看上海的画家。之后,我陪着奥利瓦与他的资助人一起在上海转了两天。
问:你们是怎么去威尼斯的?
答:参展的所有费用都是自理的。我参展的是两张作品:《毛泽东与惠特尼》与《毛泽东打乒乓》。记得那个惠特尼的图像来自唱片的封面,我从乐迷朋友手里借来的,后来又找到了相配的毛泽东照片,是那个系列的第二张。在布展时,意大利驻华使馆的工作人员弗兰说媒体会采访我,结果当地的大众媒体果然刊登了我和作品的大幅照片。
问:艺评家和媒体把你这个系列称为“政治波普”,你怎么看?
答:这个系列我从1988年底一直画到1996年。1996年后我画“啊!我们”系列,把中国的兵马俑、早期石刻与当代人放在一起,将历史的脉络呈现在一张画面上。我认为这既非波普,又非传统的历史画,回避了历史画所强调的戏剧性。包括我画毛泽东像,说那是“政治波普”不准确。我自己的定位,是带有波普艺术特点的、有我独特风格的历史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