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峰：艺术内战

　　05年之后艺术界整体的心态和价值味道完全就变味了，人们开始把艺术等同于股票，似乎可以随意买进卖出，但是违背了这个行业的价值观守则。集体着急于市场变现，形成了一个心理和精神变态的行风，而失去了当代艺术独特的观念创新气场。现在这个场没有了，正如药艺术馆馆长黄药认为的，艺术的精神之“魂”找不到了，因此“内战”成为了一种必然。但是问题是这场“内战”非常二，并不是以推动价值观为导向，而只是以市场成功论为价值判断标准，可想而知“内战”的结果是非常悲催，当代艺术一下子从文化云端坠入了现实的深渊，而那种抽离和对碰现实的能力开始衰减，还未进入中年期就已经开始超级阳萎。艺术界主导权力的那拨人错误的期待用疯狂的市场行为取代整个行业的内成长规律，但是忽略了一个前提：没有创新价值形态输出的行业，是无法取得持久的长跑基因，因此无法对社会发展形态问题作出趋前性的判断，其结果一切变成了中国特有的价值虚无——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清醒的认识，艺术市场的萎缩并不是整个行业的萎缩，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很多人就此失去了耐心，而不从更大的体系中去寻找新的“机会”接入口——这就是艺术界面临最大的现实问题。艺术的发展其实在拓宽自己的边界，但是对于“边界”的讨论很少，也就自我熄灭了一个又一个“机会点”，因此如果形成一个“黑洞”似的吞噬场，那么将长期停留在“摸黑”的阶段，让所有的推动者都将无能为力。我的观点是，当一个行业看不到更好的发展路径时，那么这也给这个行业迅速形成“共识”观提供了难得的土壤，而艺术界所要做的是，放大这种“共识”，从而扩宽出原来被“内战”所遮蔽的其他发展线路图和扩宽渠道路径。

　　我不认为现在艺术界严重的互相解构和拆台是一种批评性的建设，反倒让这个行业在精神诉求和价值走向上充满了可怜的元素。这个行业正在失去价值裂变的历史性机遇，如果看不到这个领域内的人才创新造血机制，学术创新价值建设，系统化艺术运营，意识形态深度扩宽、传播渠道裂变以及社会化超级互动链接等等，那么既无法让当代艺术的价值推高到更高的社会化平台，也无法让消费者找到高度关注和消费的快感，艺术的能量一下子将至最低烈度，因此当代艺术已经无法说服自己，让他人也无法对这个行业充满期待和想象。

　　我认为艺术界曾经有过赢得了某种自主权，但是很快就就在资本的造势下罕见的价值观扭曲而主动缴枪了。艺术市场局部性的开花，竟然成为艺术界“内战”的燃点，而随后当代艺术在国际一线艺术市场突破飚红，标志着艺术内战时期的开始。从2006年到2008年上半年，“内战”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明星市场板块。这些艺术老牌们被国外资本重新挖掘打出一张“中国牌”，虽然让艺术界尝到某种与国际接轨的短暂快感和眩晕，但却严重了摧毁了艺术生态的良性建设。艺术界在还没有享受到革命的果实，就迎来系统的紊乱，紧接着是个体从业者的幸福指数直线下降，甚至艺术变成了痛感。“内战”形成一个特点是，大家割据山头，互相划分势力范围，达不成共识，形势不明朗，于是起哄、抬杠，接帮拉派，圈子化利益严重，于是艺术失去了价值中心——逐步衍变为一种利益结集游戏，而非成为艺术文化创新讨论前沿现场。短短的五六年时间里，艺术界之前建立的价值观念分崩离析，并且形成了一个自我堵塞的板结而无法上升的通道。而艺术界释放不出行业的新信息，无法传递出这个行业所做的新功课。当然，更大的一个方面是，与社会层面的触点，无法起到，同时也没有建立一个真正的共享价值体系，于是各种人事和作品之久产生了可怕的变异，而失去了这个行业让人尊重和敬畏的东西。

　　艺术圈过早的进入“内部”交易阶段，而呈现一种虚热的群体性盲目的乐观派现场。比如，疯狂的拍卖公司上位发财，成为了一个无法自律行当的典型代表。在这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事里，艺术界消灭的不是社会现实的假想敌，而是自己。艺术界解放不出新的相信，也无法让自己在开放性的平台里是实现增值效应和分享价值，于是当代艺术成为了某种跨界花拳绣腿的配套环节，甚至成为了奢侈品牌的广告卖点。问题是这场“内战”至今没有破解的方式，仍然在高消耗艺术界的“能量”。

　　艺术界自身显然早已看到自己的“病”，但是问题是谁都不去治疗这种“病”，因此形成了更大的“传染源”。今天的艺术已经无法抵达人性的劣根，也无法贴近社会现实，从而形成批判的真实力量，也就失去了“艺术的场”。艺术界成为一个和北京阴霾天气一样的状况，暂时死不了人，但是自身又无法成为“健康体”，处于一种精神和心理纠结的状态，而这种信息的存在，极大的消耗了艺术界自身结构的调整和变化。

　　原有系统资源已经被占用，释放新信息渠道堵塞，艺术演变为更为复杂的投资组合工具，生态建设零起步阶段，艺术家没有新的追求方向，艺术在混合化的跨界时代背景下，失去了主动权，成为了一个无法接纳和消化环境上发生重新组合的尴尬局面。而内战本来可能已经来一次新生的可能性，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因为这个系统主流态暂时还看不到提纯过滤的根本性扭转。

　　艺术界推进的四部路线很清晰：第一步是艺术家聚焦，第二步是资本跟进，第三步是跨界社会化，第四步开始建立生态系统，形成一个行业的有机循环体。两个核心点在于：其价值体现在艺术自身不断开拓的能力以及其所能对应承担起的社会责任。但是肇始于艺术财富的“内战”负作用开始瞬间引爆没有心里准备的艺术界，于是艺术边际效应迅速递减，甚至走向了自己价值的反对面。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破坏了环境的微生物生长系统，让艺术抽空了一个现实社会的系统敏锐对接。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艺术“内战”让人们的思维定式，形成虚妄的惰性，自动信息的屏蔽以及不愿寻找新的路径，而成为了真正的“温水煮青蛙”的系统格式化状态。

　　艺术界极需要解决的现实现状是，没有协商机制产生，没有一个组织协调，更没有协同效应，没有一个平静的心态，更看不到有效的生态系统建设行为，因此艺术圈的共识基础还远远无法达到。而艺术家生存困境已经出现，画廊和艺术机构运营出现大面积的危机，作品资源已经达到饱和点，这些都是这个行业令人扎眼的现实危机问题。

　　前二十年是为了生存空间之战，这个时期主要是针对意识形态的对空战争。近十年是为艺术利益之战，主要是个人现实利益，形成了明星利益寡头，把之前的江湖恩怨切实的转为了个体利益。现在又面临产业化空间争夺之战，再次被政府成为文化GDP的一环。如果你能够幸存下来，可能就是某种现实增强版的《生存者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