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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淡如菊张大壮

作者:佚名      藏界人物编辑:admin     
张大壮《春风图》 张大壮《春风图》 张大壮《池塘晚清图》 张大壮《池塘晚清图》 张大壮《石竹图》 张大壮《石竹图》

  张大壮,章炳麟(太炎)外甥,于1916年到上海,随李汉靖学习恽派花卉,又从汪洛年习山水。擅花鸟,宗法恽寿平、华喦,兼取黄筌、徐熙;晚年渐涉徐渭、陈淳、朱耷等人;偶作山水,近王原祁;工书法,能治印,与江寒汀、唐云、陆抑非合为现代四大花鸟画家,被合称花卉画的四大名旦。今年为张大壮诞辰110周年,《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特刊发此文纪念。

  郑重

  人淡如菊,花鸟画家张大壮先生就是这样,人生是淡淡的,艺术是淡淡的,也在用淡淡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世界,像老西门这样热闹的地方,门前又是电车站,可谓闹市中的热闹地了,可是他一住,使人感到那热闹的地方也淡了起来。

  他住的是石库门房子楼下的厅堂,狭狭的长长的一间,画画和生活的地方用布帘隔开,黑色双扇木质的门,却是又宽又厚。他体弱多病,常常卧床不起,有人来了,他也懒于起身开门,就在门闩的一端系上一根绳子,中间经过他自制的机关扯到床头,只要一拉绳子,门就开了。他的好友张开勋还为此写了一首诗:“户枢开闭一线牵,设计玲珑使用便。床上禅僧身不动,送迎来客意怡然。”到他这里来的也都是些“小人物”,我常见的有盖叫天的孙子张寿椿,他的后来号为“了庐”的学生,还有一位女学生是画院要他带教的徐元清,一位粮店的会计,还有几位在街道工厂谋生的青年。那时,我的家离他家不远,只要步行就到了。四壁皆空,他的家就是这样,唯有他养在窗台的一丛菖蒲,在阳光下泛出绿色,他说不需要任何营养,只是给它清水喝就够了。

  我渐渐知道他出生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原名颐,又名心源,初字羖初,号羖庐。27岁,“九一八”事迹发生,日本侵华,国难家贫,更名为大壮,更羖初为养初,羖庐为养庐,又别署富春山人。他谈起生辰,不用阿拉伯数字纪年,仍然用光绪年号,在画上也不署斋名和号,写着“大壮”、“张大壮”或“杭州张大壮”,用印也是自刻的“大壮”或“张大壮”,还有就是“画于上海中国画院”,画上很少题句,给别人题跋也很简单,我欢喜玩手卷,每得一卷,就到处请人题,也请他题,他只题“大壮观过”四个字。一切都是从最简单入手,简单到不能再简了。他曾经向我解释过他的“简单”:一个人不能忘记三件事,在什么地方出生,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拿钱吃饭。他在画上那简单的款识应该包含着这三层意思。

  惜墨如金,看了大壮先生作画,方知并不是虚夸的话。一次,我去他家,只见他在浅浅的砚台上,滴上几滴水,慢慢地磨墨,颜料也是自己研制的,他用瘦长的兰花指,在一个小瓷钵中细细地捏研着,他说:“自己配制的颜料比买的好,其他人也调不出来。”然后铺纸于画案,平时看他病病歪歪,弱不禁风,而此时精神抖擞,落笔迅速,很快地画了白荷、垂柳,放下笔略作休息,待画干了,又提笔在手,说:“再给你添一只知了。”我心中一惊,难道是画给我的?画完了,又给我写了名款,这时我才敢相信真的是画给我的了。平时看到他健康欠佳,只是到他那里去玩,不敢也不忍心向他索画。

  大壮先生自己研制调配颜料,在海上画界堪称一绝。他画牡丹用的紫色,画明虾用的透明的混合色彩,画菜蔬用的青绿色,都是经他自己调和而成。他晚年代表作《新豆涌到》,那鲜嫩的青蚕豆所用的青色,在现成的颜料中是无法找到的,经他自己调和色彩画的蚕豆和赭色麻袋,质感很强,用笔之巧妙,有着逼真的效果。他画《带鱼丰收》所用的颜色,是他从小菜场讨来的带鱼的鳞,经他加工研细后,我看他用小笔慢慢涂到画中鱼上,鱼鳞与水墨相溶,鲜活逼真,我当时兴奋得心都要跳了出来。如今即使看到这张画的复制品,仍会使人感到有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

  张大壮的父亲张砚荪,在清朝光绪年间殿试,榜上有名,中过进士,在福建做了几年小官,就回到杭州府中学教书了,郁达夫、徐志摩都是他父亲的学生。他的三舅章太炎是经学家,也是政治活动家。张大壮自幼就生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幼时好在墙上东涂西抹,他晚年还颇有兴致地说:“我早年也画过丈二匹呢!”是章太炎看他对绘画有独特的颖悟,主张他学画。13岁那年,他随父亲到了上海,始以山阴李庆霄为师,学习清恽南田的“没骨”花卉。

  “没骨法”是中国绘画的一个传统流派,相传张僧繇以“没骨法”作山水。清人方薰在《山静居画论》中说:“画不用墨笔惟以彩色图者,谓之没骨法”,并指出这一派创始人“花卉始于徐熙”。其实,徐熙创造的不是“没骨法”,而是“落墨法”,所画的题材也多是荷花、野竹、水鸟、渊鱼之类。《图画见闻志》引徐弦所云:“落墨为格,杂彩副之,迹与色不相隐映也。”由此可知徐熙的画是先落墨后赋色。苏东坡《题徐熙杏花诗》:“却因梅雨丹青暗,洗出徐熙落墨花。”坡翁诗与徐弦的说法相一致,待丹粉洗尽之后,方见写花形之墨纵。由于徐熙的画受到冷落,连他的孙子徐崇嗣也不能忠实地传承家学,为了要入画院,不得不抛弃以野逸见称的祖风,汲取黄筌的绮丽富贵,画出来的东西介于徐熙和黄筌之间,苏子由作《王锐都慰宝绘堂词》,有“异花没骨朝露香”之句,句后有注云:“徐熙画花落笔纵横,其子(应是孙子)崇嗣变格,以五色染就,不见笔迹谓之没骨,蜀赵昌盖用此法耳。”由此可证,“没骨法”的首创者应是徐崇嗣。

  作为老师的李庆霄虽然把张大壮引向恽南田,但他的绘画本身并没有对张大壮产生多大影响,对张大壮学恽派花卉影响较大的是陆廉夫。徐崇嗣所创“没骨法”在宋代并没有引起重视,直到明代沈石田以浅色淡墨写一花半萼,陈道复取其萧散之意,但“没骨法”却没有得到发扬光大,直到恽南田对“没骨法”的重新发现,使他的画别开生面,恰如邵长蘅在《清门麓稿》中所说:“不用墨笔勾勒,而渲染生动,浓淡深浅间,妙极自然。”在学恽南田画法的画家中,扬州画派的画家华喦最为有名,清朝末期则是陆廉夫了,在他们之后就是“现代恽南田”张大壮。陆廉夫和张砚荪同在“虚斋”为庞莱臣整理书画,编写《虚斋名画录》。陆廉夫逝世时,张大壮已学画多年,并年至18岁了,虽然没有直接师承关系,但已临过不少陆氏的恽派花卉,所得的是正脉,并从中悟到恽派没骨花卉的精髓。

  张大壮观恽派“没骨”花卉,既心领神会,铭刻于心,又能出神入化,变恽氏的浓艳不俗为淡雅清新,由恽氏较为工细笔致转向写意传情,但他始终没有离开恽派风格,画史上远离师承而有变化,出自己面貌的大有人在,如八大之于董其昌,齐白石之于吴昌硕,谢稚柳之于陈洪绶,程十发之于任伯年,而张大壮对恽寿平始终是血肉相连,不离不弃。以他的才气及他在艺术上的自负,完全可以画出自己的独特风格,他很少在画上作题,但在一幅《荷花》上偶然留下了自己题句:“写荷,苦瓜无比,老缶偶然,但多不及此帧秀丽。盖多不及今,今能胜昔,留以自勉。”有一次和他谈到古今变法,他自叹“多病在身,不作多想”。又一次,我携恽南田《瓯香馆集》去看他,他翻了翻,说:“过去去虚斋熟读过,他的诗好,画好,骨气殊傲!”恽南田《清史》有传,南田父名日初,幼时随父至福建,因参与王祈起兵复明而败,南田被掠,后游杭州灵隐,出家为僧,还俗后因其父忠于明,不再有应举,以卖画养活父亲,由此“家酷贫,风雨常闭门饿”,“以金币乞画者,非其人不与”。顾祖禹在为《瓯香馆集》作序时说,他初作山水,“一帧可易数十缗”,后来看到好友王石谷作山水,遂改为花卉草虫鱼。大壮先生掩集沉思,又随口读了其中一首恽南田的题画诗:“霜满芙蓉此送君,手搴秋草怨离群。秋帆九月湘江冷,一路青山入楚云。”他大概很欢喜这首诗。恽南田年54病逝,儿子无钱,还是王翚为他治理了丧事。大壮先生的早年生活和恽南田有些相似,恰如在那幅荷花图上的题句:骨子里有一种傲气。父亲去世后,他也以卖画养母,虽穷,但不言穷,更不以穷为苦。他在艺术上一生追求恽南田,可能是和恽氏一样,“画出天性”,以“没骨法”最能表现自己的天性,再者他对恽南田的尊敬及相似的经历,使他感受到了知音,在心灵上有着共通的地方。但他的“没骨法”又不完全是恽南田,在认识上及技巧上都有飞跃,流衍着自己的个性化的艺术语言。

  和恽南田相同之处大壮先生也画过山水。他少年时的老师除了李庆霄教他恽派没骨花卉,还有一位老师汪洛年,汪氏山水学的是清初四王,张大壮也学四王。对他有影响的陆廉夫的山水也是学四王。中国画的学习多从临摹古画入手,在这一点张大壮有着比其他画家更为优越的条件。他的父亲曾受聘于李文卿的文渊斋、游小溪的清远斋和蒋孟苹的来远公司,为他们收藏的古代字画写说明文字,后来又曾为平湖葛氏爱月吟庐撰写书画录,张大壮随父亲浏览了那些名迹。后来,他的父亲又和李庆霄、汪洛年,在犹太商人哈同的“广仓学宭”掌管中国古代书画,张大壮随之左右,康有为也常到这里看画,他结识了康有为。在汪洛年的指导下,对中国古代书画有了较系统的学习,特别是在庞莱臣“虚斋”的八年,工资虽然不高,他仍然是乐此不疲地工作着、学习着。庞氏欣赏他,并亲自指点他,对庞氏的知遇之恩,直到晚年,他仍然是拳拳于心,总是带着感恩之情谈着那段往事。在“虚斋”,张大壮不只在恽派花卉及山水上大有进步,他还搜集了不少古代封泥、汉魏六朝将军印印稿,手拓秦汉印并将明清印稿收集成册,作为研习资料,从丁敬入手,并致于黄易、陈曼生印法,其印风方中求圆,拙中求放,为庞莱臣治印多方,今天从庞氏曾经拥有的藏品中看到“庞莱臣珍藏宋元真迹”朱文印、“虚斋至精之品”朱文印、“虚斋秘笈之印”朱文印、“虚斋鉴定”朱文印、“虚斋心赏”朱文印及庞莱臣73岁后各年岁印,都是出自张大壮之手。

  因生肺病吐血,29岁的张大壮不得不离开“虚斋”,和母亲章炳芹住在离他今天住地不远的复兴中路。不只是张大千仿制古画,未成名的画家都以卖仿制的古画为生,花卉不如山水好卖,所以又是以仿制山水为多。张大壮也是仿制古画的高手。他仿过元代倪云林、王蒙、谢雪村,仿明代沈周、文征明、董其昌,仿清代四王、吴历、恽南田、梅清。与人合作的四王山水条屏最好卖,其中张大壮仿王石敏、吴琴木仿王鉴、张石园仿王翚、李醉石仿王原祁。如果大壮先生今天还在世,可能会看到他当年的仿制品,会用他那淡淡的话语说:“这是我画的!”我们也的确在拍卖市场上看到他的仿制之作。他那仿谁像谁的本领当时就为圈内同道所赞赏。收藏家对所藏破损名品的补笔、接笔,自然会想到张大壮。吴湖帆藏有恽南田花卉册,八开中有一开只有题词没有内容,吴湖帆是仿制高手,常可一张画变为两张画,或把两张画变成一张,而且也画过恽南田的“没骨”花卉,但吴湖帆没有为此册作补,就流散出去了,还是别人想到张大壮,请他作补,大壮对题词推敲再三,成《樱桃》一开,与其他七开浑然一体。一次,我与大壮先生谈到“吴湖帆收的是富学生,江寒汀收的是穷学生”时,他说:“两个人的画来路不同,格调品位不同,做派也不同。”他讲了一些和吴湖帆交往的事。当时上海画家有不少杭州人,在艺术上,大壮先生没有介入杭州人的圈子,而是与吴湖帆交往较多。吴把他视为艺术知己,相信他的眼光,每有新购,总要先请他去看,以各种方式对他进行直接的间接的经济援助,还转托孙伯渊、杨达邦帮助他卖画。

  大壮先生虽然在临摹古代山水上花了许多工夫,但由于他体力不支,不能登山临水,所作山水不多,据张开勋先生说,他画的山水很有八大的味道,清峻而简练。我和他交往多年,没有看到他作山水,但是在他的花鸟画中能够明显看到所受到山水画的影响,如他画的牡丹、竹笋、珑石、荷叶等都用了山水的皴法,增加画的厚重感,把山水画的皴法用到花鸟画中,在宋人画中即常可以看到。他曾为我画了一张《垂杨游鸭图》,已经题好款识,我还有些不满足,想让他再添几笔,他说:“你这个外行,再添就把画面破坏了。”他虽然这样说,还是提起笔来,在画的上部擦擦几笔,画成了淡的远山和鸭身上的绒毛,与树干的皴法极为协调,我高兴地说:“没有添坏嘛。”他得意地说:“添坏了还算本事?!”和许多老年人一样,大壮先生也有逞强使气的时候。那时,我对画家用纸的习惯还不了解,按照镜框的尺寸裁了一张净皮带去。大壮先生打开一看,用手提起抖了几抖,发出哗哗的声音,他说:“你听听,这样的纸还能画画!”他说着从桌上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清水,只听“噗”的一声喷在纸上,稍停片刻,提笔画了一幅八大风格的水墨荷花,其用笔之快,真是“飘风骤雨惊飒飒”,美妙绝伦。回到家中,我用图钉将画钉在墙上,带着儿女欣赏。这是我唯一主动向大壮先生讨来的佳作。后来,歙县砚厂叶善祝来,对此图也极为欣赏,欲以两方袖珍歙砚交换,大有志在必得之势,我这个人还有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不坏心肠,对那袖珍小砚也颇为欢喜,随与他易之。那时韩天衡兄借调报社工作,我将一方向他出示,他也甚为欢喜,随以刻印章边款的方法,单刀凿“石在,火种是不会灭的”(鲁迅语)铭于砚上。如今,我已将此砚送给孙女小木头,不知善祝拿去的大壮先生的水墨《荷花》还在否?

  大壮先生的代表之作,除了牡丹,要算他画的明虾了。他画虾也是受齐白石的启发。学齐白石画虾的何止千百,都是依样画葫芦,没有一个能独立门户的。唯独张大壮,以“没骨法”画明虾,以色造型,描写准确,以形写神,笔下变化多端,设色出神入化,玲珑透明,妙趣横生。大壮先生为我画的六开册页中有一开就是明虾,那时我还不懂画,向他提出一个很傻的问题:“你和齐白石谁画的虾最好?”大壮先生淡淡一笑,说:“北有齐白石,南有张大壮!”后来算是懂得一些,两者各有妙趣,齐白石是文人画,以写意为上;张大壮是画家之画,以技巧为上。齐白石的虾易学,连孩子们画虾都多从齐白石开始,而张大壮画虾难学,即使是画家也难以入手,现在还没有像张大壮那样画明虾的画家。大壮先生虽然少年临摹各家,壮年又复制不少仿古画,但他的作品绝没迂腐的俗气,而是勃勃生机,这是因为他的作品都来自写生。他虽然不能随画院的画家外出写生,但小菜场是他的写生创作基地。他家附近就是顺昌路菜场,我曾随他走进这家菜场,对黄瓜、茄子、毛豆、蚕豆、竹笋、卷心菜、黄鱼、带鱼、明虾、蛏子……都一一仔细观察,由此我知道他观察的窍门,不只是看瓜果蔬菜之形,而是看光的变化,由于光线照射的角度不同引起的色彩的变化,可细致了。写生是中国画的传统,只要坚持走写生之路,中国画就不会亡。如果脱离这样一条写实主义的方法,只抒发自己的胸臆,无论画得有多么高古,在中国画新的发展上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大壮先生的逞强好气,常常就表现在,他有发现新鲜事物的敏感,别人发现不到的地方,他能发现;别人不敢画的东西,他敢画;别人虽然画了,但他能比别人画得还好。

  整个人类世界,就是由网络结构组成的,中国的社会结构尤为如此,一些人就是借助这张网,得到生存、发展、强大。而大壮先生总是想把自己置与这个网络之外。张大壮的三舅是章太炎,是戊戌维新人物,经学家、社会活动家,张大壮是章太炎小妹唯一的儿子,幼时颇为宠爱。张大壮也曾陪着黄宾虹、叶恭绰等闻人要人去看过三舅,也由三舅的关系认识了康有为,但他都是淡然待之,并没有进入三舅的社会关系网。这可能是由于他因治病的需要而吸上鸦片,三舅不高兴而关系疏淡,用他自己的说法是:对三舅有些怕,再说他那里不好玩,去的人都高谈阔论。他38岁时,母亲去世,在居丧的两年零六十天的日子里,作画时均钤蓝印,陈立夫、张道藩请叶恭绰向大壮求画,他以服母丧为由而拒绝。44岁时,叶恭绰、吴湖帆、贺天健、钱瘦铁邀请他去“上海美术会”活动,他不愿参加社会各类应酬交际活动因而婉辞。

  当然,张大壮也有自己的关系网,患难之交是两位穷画家吴琴木、王道一。他们住在一起,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后来,王道一因生活困顿而投井身亡,吴琴木在除夕之夜向旧时主人乞求遭羞辱而愤恨死于路侧。服丧期满之后,张大壮学京剧,以拉二胡解孤闷,与周信芳、盖叫天、俞振飞订交,居然学得有板有眼。解放之初,在卖画困难时,以二胡为电台戏曲节目配音。他终生以演奏二胡自娱,我还听到过他和老友张开勋合作京剧清唱。他曾幽默自诩是进过“三宫”“六院”的人。20世纪50年代,他先后应聘执教于上海京剧院、上海越剧院、上海纺织工学院、上海少年宫、上海文化宫,越剧演员傅全香、王文娟都跟他学过画,电影界的白杨、张瑞芳、赵丹,也都是他的绘画学生。

  1972年,美国总统访华,和中国政府谈判发表《上海宣言》,上海著名画家住进锦江饭店,为机场、宾馆画布置画。大壮先生不想去,但又无理由推托,后来他以不适应宾馆生活为由,要自带煤球炉子、马桶,锦江饭店无法,请他进饭店的事只好作罢。1977年,巴金陪茅盾来看望他。茅盾是章太炎的学生,谈及太炎先生。第二天我去看望他时,他说,巴金陪茅盾来了,想要我作画,我装病没画。他又说:几十年来,我看茅盾变来变去的,不知他怎么一回事。20世纪80年代初,画家可以拿到稿费了,他悄悄地告诉我,他收到360元稿费,够花的了,不画了。他说:这事不要告诉师母。师母名叫陆竞曼,本是大壮先生邻居遗孀,经田寄苇(孙中山的秘书)介绍,两人结婚,此时大壮先生已经52岁了。

  大壮先生学过中医,加之久病成医,小毛小病他都是自己开中医方子治疗。一次他开了方子,我去给他拿药,他关照:不能去雷允上、蔡同德,要去胡庆余堂。他患便秘,要我帮助找蓖麻子油通便,一时找不到,适我妻来探亲,送了一瓶小磨麻油。隔日去看,他说:“麻油好!”居然为我妻画了一幅《墨竹》。那时我也经济困难,只能送他极便宜的生晒参,他说:“不能吃参,会把人的精神吊光!”他小便带血,经医生检查,患了膀胱癌,西医诊断,只能活三个月。他听了以后,仍然是淡淡地说:“听医生的话,死得更快,我才不信呢。我要和癌症打持久战。”他在家静养,拖了三年多,发展到后来不行了,在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工作的江寒汀的学生陈世中把他接到医院,住进外宾病房……

  大壮先生最欢喜画的画有荷花,而以白荷为多。他给我画的第一开画册,画的是白荷垂柳,后来又为我画了帧条幅,还是白荷,又添了几尾小鱼。我想荷花有着出污泥而不染的品质,这可能是他精神寄托。1980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按传统再过五天就是浴蚕的节日,他在病床上,左手执画板,右手握抹布,以洗砚水纵横涂抹,画《火中莲》两幅、《佛座》、《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各一幅,共四幅墨荷,以供观音。画后三个月即去世,表明他已皈依佛门,生命在火中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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