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摄影师薇薇安·迈尔基金会创始人

　　杰弗瑞·戈登斯坦目前拥有薇薇安的作品超过 16000 张底片，1000 多张已经冲洗出的照片和三四百张幻灯片，以及 30 部录影作品，都是 16mm 底片。

　　B＝《外滩画报》G＝杰弗瑞·戈登斯坦(Jeffrey Goldstein)

　　B：能谈谈你是怎么发掘薇薇安作品的吗？

　　G：曾经有段时间，我经常去芝加哥西区的一个跳蚤市场。2010 年春天，市场里开始流传一个故事，有人发现了一位名叫薇薇安·迈尔的业余摄影家，人人都在谈论她的作品。我就是这样第一次听到了她的名字。我听说她的作品在当地曾被拍卖，分散在几位买家手中。机缘巧合，其中一位买家欠了我一大笔钱，大约 12000 美元，他以他的 57 张薇薇安的照片抵债。跳蚤市场里的人都在说薇薇安的绝大多数作品被某位神秘人士购得，而且这人已经离开了芝加哥，消失得无影无踪。2011年春末，有人告诉我这位神秘买家重新出现了，我设法与他碰面，购入了他手上全部的薇薇安作品，这些在纪录片《Who Took Nanny’s Pictures》里都有提及。

　　B：你收藏了多少薇薇安的作品？

　　G：我有超过 16000 张底片，1000 多张已经冲洗出的照片和三四百张幻灯片，薇薇安也留下了许多录影作品，我有大约 30 部，都是 16mm 底片。它们的内容包括她早年在欧洲的游历，50 年代初在纽约，以及从 1955 年到 70 年代初在芝加哥的生活。

　　B：收集这些作品大概花了多少钱？

　　G：这个说起来就很复杂了。除了最初 12000 美元的一笔，之后我分别花 16000 美元、7000 美元、5000 美元买了三批。这之后的最后一批是和马洛夫一起买的，因为薇薇安作品的价格不断上涨，这笔花了 14 万美元。这样做的确很冒险，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对这些照片有兴趣。我只是单纯地被打动了，然后就关了我的木工工作室和画室，专心于薇薇安作品的发掘工作。

　　B：薇薇安·迈尔的作品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G：她的构图，她就像是一名建筑师，她的构图提升了照片的戏剧性。

　　B：你知道薇薇安是在哪里以及什么时候学会摄影的吗？

　　G：没人知道，她像是自学的，而且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相机。不幸的是，她以前的一部分作品不见了，或许原本能从中知道她学习摄影的经历。

　　B：与其他摄影师相比，薇薇安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G：我认为凡是伟大的艺术家，不管是摄影师还是画家，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个性。薇薇安的照片能让人感受到她是谁，你不会把她的作品和别的摄影师的作品混淆，她将许多个人化的情感或观点留在了她的照片里。

　　B：你知道为什么薇薇安不愿意和他人分享她的作品吗？

　　G：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明确答案，我们只能去猜测。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但当她拍照的时候，就等于从别人身上带走了一些什么，她能从中获得目的感和归属感。这对她而言很重要，因为她生活得并不容易，而且她没有家庭，供职的雇主家也不能一直待下去。

　　B：薇薇安距离拍摄对象很近，她总是在观察人，却不会被人察觉，仿佛是隐形人，这是为什么呢？

　　G：这跟她保姆的身份有一定关系。保姆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永远在场，又好像不在场。

　　B：你在不断冲洗薇薇安的底片吗？一张底片大约会印几版？

　　G：我们现在有 6 个人负责冲洗的工作，我们不会对底片做任何改动，也不采用任何数码方式对底片做修改，甚至因为担心底片受到损伤而不做任何清洗，力图还原照片最原始的图像。而且我们完全按照当年的手工冲洗方式，因此即便是同一张底片，每一次的冲洗效果都是不一样的，因此这样的冲洗过程非常昂贵。每张底片我们只印 17 张，其中 15 张是可供出售的普通版，两张自己留档，尺寸都是 12x12 英寸。有些照片卖完了，有人会来要求加印，也有人会要求印更大的尺寸，虽然这些要求我们都能满足，但我们不愿那么做。

　　B：如果薇薇安在世，你认为她会怎么看现在人们对她的追捧？

　　G：首先我认为她不是真的不希望别人看到她拍的照片，不然她也不会带着几箱底片辗转几位雇主家，大可毁了它们。有人说她是纯粹的艺术家，因为她只为自己拍照，但也有人说过，一件艺术品只有与他人发生交集的时候，这件艺术品才算真正存在。薇薇安的照片其实是她记录自己生活的方式，就像是日记，有一定的私密性。我觉得她对于冲洗出来的照片其实并不感兴趣，她更多的是通过摄影这项行为本身与她看到的人和事发生关系。因此，如果她发现今天的人们对她的平凡生活那么感兴趣，一定会非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