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达：一个孤独体的陪伴

弗里达作品《破碎的柱子》

　　代韵

　　在墨西哥时，总看到当年轰轰烈烈席卷拉美的壁画运动留下的痕迹——绚烂的色块，有力的线条，还有充满希望的标语。后来路过墨西哥城的“蓝屋”，听到很多关于壁画运动领袖里维拉·迭戈的轶事，也第一次认识了他的妻子，世界闻名才华横溢的画家卡洛·弗里达。用这样的前缀介绍这位女画家实至名归，连毕加索也对她礼遇有加，不仅她的画，她本人也是一部极为精彩的传奇。

　　6岁患小儿麻痹，18岁遇车祸，22岁嫁给里维拉·迭戈，弗里达的一生与其说是精彩，不如说是折磨。车祸中她多处骨折，脊柱断裂，金属管横穿过下体，留下一辈子的伤痛；而这并不是她一生唯一的灾难，如她所说，人生第二个灾难便是遇见里维拉，那个爱弗里达如命又深深伤害她的男人。他们之间的爱情疯狂热烈，却混乱不堪，充斥着背叛。特别是在弗里达亲爱的妹妹成了里维拉的外遇对象后，弗里达陷入了彻底的孤独，被肉体和情感上的痛苦包围着。弗里达又回到了她用笔和布构成的绘画世界，因车祸卧床休息养成的作画习惯成为了最好的发泄方式。这幅《破碎的柱子》便创作于这个时期。与其大量自画像不同的是，这幅作品只有一个主体，没有象征墨西哥的玉米，没有充满民族符号的长裙，没有画家心爱的宠物猴子，也没有她喜欢入画的心爱的丈夫。断裂的脊柱、扎进全身的钉子以及默默流淌的泪水都形成一种强大的张力。在荒原和天空的衬托下，在蓝色和黄绿色的色块冲击下，画中弗里达的孤独和无助一如她的痛苦倾泻如注。

　　第一次见这幅画，我体验到的是无尽的痛苦。但随着视觉冲击慢慢减退，我隐约察觉到艺术家隐藏在表层折磨下的更想表达的东西。弗里达说“我不画梦，我画我的现实”。肉体和精神折磨固然可怕，可是反复刻画这个主题不是因为她想体验这样的痛苦，而恰恰相反，女画家爱画自己，正是因为孤独；而对我触动最深，也正是这份孤独。画中的弗里达有着标志性的一字形浓眉，代表着刚毅，人生如此艰难，那有什么好退缩的呢，放浪形骸不是我，保留真实才快活。她对于孤独的理解是我在工作之后才感悟到的。学生时代不曾也无法严肃考虑人生，对于充满依赖的生活，总是心安理得。可是当你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梦想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是那么单薄，更糟的是，你无处可躲。路总是要一个人走的，真实面对这个社会的时候，会需要无比坚定的内心和非常大的勇气。而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学会孤独。

　　“我留给你我的肖像。在我不在的日子，你依然会有我的陪伴。”在深沉的具有讽刺寓意的笔触里，我不断地体会到女画家说的这段话，这幅画拥有让人安静的魅力，也令人在孤独里找到另一个孤独体的陪伴。我不做梦，我将一直勇敢地活在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