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北京参考记者 付裕
“说到底,花鸟画反映的其实是人。是人的精神状态,是画家对于艺术、人生和认知的经验和把握。当你看到一幅花鸟画时,如果能体会到你人生中曾经经历过的情感,感动也好、欣喜也罢,这就证明你和这幅画产生了共鸣。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震撼的笔墨基础上的。”
“40年前,大概也是11月份,我在故宫博物院绘画馆的地上临摹,我对面的玻璃柜子里,是故宫馆藏展中八大山人的花鸟画真迹。那时的天气太冷,沾了墨的毛笔尖上还带着冰碴儿。但我依稀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我,心里一直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么有力度、有品质的境界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那笔墨里其实有画家的灵魂。”
中国国家画院创作研究部副主任邢少臣在中央美术学院教学展厅“正道沧桑——邢少臣写意花鸟画学术展”现场这样对记者说。
眼中丹青心中“人”
“对于中国画而言,花鸟画并不是简单的一花一鸟,而是人的精神状态。花鸟画背后,其实是画家对于人、对于时代的感悟。”中国国家画院创作研究部副主任邢少臣对记者说。
唐五代荆浩曾说:“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这同样适用于花鸟画的欣赏和创作。“对于花鸟画而言,简单的构图,更能体现立意的重要。当然,这也能体现出画家对于艺术、人生和经验的掌控和精炼。”
“人们常说,画品即人品。清代学者王国维也在《人间词话》说‘有境界者则自成高格’。这些说法都是很实在的。”邢少臣对记者说:“相比其他画种,花鸟画是与生活更加接近的。在磨练笔墨达到一定程度以后,花鸟的状态其实反映的就是人的精神状态。因此,通过花鸟,我们不仅能看到画家本身的精神状况,也能体会到观众和时代的精神状况。做到真正的‘接地气’,才是当代创作和欣赏花鸟画最为关键的。”
笔墨功夫不可缺
“齐白石有句话说:不叫一日闲过也。他也曾经在一幅画上题记道:昨日大风,无法作画,今日多做几张补之。我想说,虽然花鸟画最终反映的是人的精神状态,但这并不是意味着,笔墨和技法不重要。相反,基本功是每个花鸟画家必须解决的问题。”
邢少臣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在中国国家画院工作快30年了。基本上每天都是5点起床,6点到画院开始画画,几乎风雨无阻。到别人9点正常上班时,我已经开过笔,画完几张画了。”他说:“我年轻时,做过最疯狂的事儿,就是曾经一天画一刀纸,也就是一天画100张画。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想解决一个问题,也想练练自己的毅力和胆量。”邢少臣笑着说:“我有时是强迫自己练功的,甚至是刻意的多练,画坏了撕掉都不要紧。这是因为,在大写意花鸟的创作中,气势、胆量、笔墨功夫都是靠一点一滴积累的,笔墨功夫是可以在大量的练习中,沉淀下来的。对于画家而言,我们无需将‘超越’挂在嘴边,不虚度每一天、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付出了就会有收获。”
“而对于观众而言,一幅花鸟好不好,笔墨的状态是最容易被轻易发现的。笔墨的问题不解决,立意就没有办法解决。花鸟画虽然看似简单,但简单之外,是别人看不见的、画家日积月累的苦功。”邢少臣说。
读画千遍不厌倦
“邢少臣先生家里有一排一排特制的铁丝,我们每次去,那些铁丝上面都整整齐齐的挂着画,我们就跟着他看。”跟随邢少臣学画30年的盛鸣如此说:“20世纪80年代初,邢少臣先生就带着我们成立了北京青年国画家研究会。那时,这个在中国美协注册的组织,是北京最早的青年国画家研究会。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穿过四九城,跑到李苦禅、李可染、崔子范、许麟庐、白雪石家里学画和提问,现在想来都是一种幸福。”
“当年,中国国家画院仅有十几个人,我是专门替老先生们跑腿的,天天和他们工作和生活在一起。从他们身上,我不仅知道学画要下深功夫、苦功夫,也知道做人的涵养。画的境界说到底就是人的境界。”邢少臣说:“中国大写意花鸟画是需要笔墨功夫的,更需要文化、修养、哲理、境界与精神。这些文化、修养、哲理、境界与精神又是在笔墨功夫的千锤百炼当中不断地提高、凝炼与升华的。”
邢少臣说:“因此,之所以要常看自己的画、常读自己画,是因为,只有读懂自己的画,才能读懂自己,才能进一步读懂别人的画。在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了解古代和近现代花鸟画精品的基础上,反复从自己画里找毛病,明确自己的独特之处,才能发现自己的优势,更进一步。”
既看整体又甄细节
“从如何欣赏当代花鸟画的角度而言,我认为,过去的大写意花鸟画是文人笔墨之后的把玩之物。现代大写意花鸟画则完全不同过去,他们已经不再是平面的,而是成为立体的、空间的。毛笔就是刻刀,水墨就是黑铁与青铜。这就是时代的变化。当然,这种空间感与立体感与西方追求的“光”、“色”的空问感、立体感不同,它完全是用墨色来完成。”邢少臣说。
“因此,从笔墨而言,在创作和观赏中,当代大写意花鸟画要讲究画面‘整’的效果,该黑的地方一定要黑,该不要有变化的地方不能有变化。”邢少臣说:“在把握大局的同时,必须学会用墨、敢用墨,用到墨色黑而不滞,活而不僵,聚精会神,才能使画面充满黑色的魅力。”
“此外,在欣赏一张大写意花鸟画时,除了整体去看,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抛开白纸,去看在纸上孤立的水墨能不能站得住脚,站得稳,有没有厚度、力度、体积感。”邢少臣说:“这种独立的观察笔墨的方法,也是符合中国传统的计黑当白,计白当黑理论的。白虽然也属于画面的一部分,但为了抓住笔墨的实质问题暂时忘掉白纸,单单去检验笔墨,亦不失为掌握好笔墨结构的有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