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东：画画和生命过程一样是个熬字

　　文 西桐

　　刘小东关注的是眼前生活中的小人物，他喜欢生活本来的样子，用视觉上的拉近来触及心灵深处。他的成功不仅在于他的艺术才华，更在于他对艺术的坚守，这是一场用艺术与孤寂岁月做的赌注，正如他经常说的，“画画和生命过程一样是个‘熬’字”。

　　北京的798人人都熟知，一个喧嚣的当代艺术集市—即如今日的中国当代艺术圈，百花齐放，也让人眼花缭乱。刘小东的工作室即在这片工厂深处的简易房里，他每天会穿过游人如织的艺术区来到这僻静一隅进行创作。他的名字却因为一场场拍卖中亮出的惊人数字而被世人所瞩目，处于聚光灯下的喧嚣中。他就是这样在喧嚣中坚守着自己的安静。

　　“艺术家是反商业的，有一种本能的反抗。”刘小东多次在媒体的采访中提到他的艺术创作态度。值得欣慰的是，正是这种批判的创作思路和对纯粹艺术的追求铸造了他在商业上巨大的成功。他的画笔中充斥着中国社会敏感、尖锐问题，他以睿智的绘画语言关怀着底层人群，以行动反抗艺术商业体制，也是给这个时代留下的最具痛感的真实记录。尽管艺术市场风云变幻，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风格与表达方式，不曾妥协，亦不曾喧哗，只是静静地“熬”着。

　　挥洒自如的油画技法录

　　刘小东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也知道自己该抓住哪些“特色”。尽管在当代艺术中，“观念”的作用越来越突出，而他始终重视技法，注重笔触、色彩等运用和相互之间的关系。从中央美术学院[微博]附中到中央美术学院，共八年的系统严格训练使他的绘画笔触如鬼斧神工。在他的笔下，色彩真实再现、人物栩栩如生，皆宛如浑然天成，仿佛随心所至。目前能与之比肩者在中国当代艺术圈中屈指可数，这也是他的艺术作品能够走向卓越的根基。

　　“三峡”系列是刘小东的代表作。2003年开始，他连续三年，每年创作一幅三峡题材的巨幅作品。作品中，刘小东展现了他对巨幅作品的掌控能力：虽然在创作每幅作品前肯定都有反复推敲过的构图及画面效果，但由于在整体上是一次性创作完成的，所以，仍让人觉得极为自然与生动；在把握了整体效果后，他对每一个局部和细节的刻画都十分明确、结实、丰富，尤其在处理那些人物形象时，将他油画技法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站在这些作品的原作前，观摩者往往会被其强烈的张力所震撼。

　　刘小东作品十分具有现场感，很多作品皆来自于写生，一气呵成。驻足作品前，观摩者可以体会到他在油画布上充分发挥着油画材料的潜能，更毫不避讳自己对油画技术的兴趣和热衷。他常常在油画颜料未干之前一次性完成作品，而非一般写实绘画要等颜料干后再一层层地覆盖以达到所谓的照相式逼真。

　　刘小东另有许多室内写生的作品，所描绘的对象有亲人、朋友或毫不相干的模特。在这些作品中，画家的用笔和用色更加肯定、潇洒而娴熟。当然，他也有画室里精心创作而完成的作品，如《违章》、《白胖子》等。这些作品虽然是在画室里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作，而非写生，但其风格依旧没有改变，只是构图更加完善、笔法更加精妙、色彩更加协调，完全没有“写实”绘画的细腻、呆板。不过，相比之下，笔者还是觉得，刘小东以写生为基础的作品更生动、鲜活，更贴近生活。

　　现实社会的摄影机

　　刘小东一代的60后画家，经历“文革”，在80年代读大学，他们的世界观形成受西方现代主义思潮影响很大。他于1993年漂洋过海至美利坚，美国社会及艺术发展带给他很大的冲击。多年来，他之所以始终坚持以绘画记录与表现真实的社会与生活，也肇始于此。

　　他的作品犹如一个摄影师在用摄影机记录着中国社会的芸芸众生：“我用画关注并体现现实和人性，这些现实和人性都仅仅是能折射我内心生活的那部分。”他喜欢生活本来的样子，用视觉上的拉近来触及心灵深处。他写生作品的意义已不限于作品本身了，而扩大至对现实生活、对社会发展进程、对历史的关注。“三峡组画”就是这样一种表现形式的代表性作品。画面中没有三峡工程的宏伟壮丽场面、没有三峡建设者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也没有去领导或劳动模范的肖像，只是记录了三峡地区最普通的原住民面对巨大工程给他们生活带来的种种变化：拆迁、移民、无奈、无聊等。

　　“三峡”系列之外，他其他的作品则更多地表现了生活在社会普通阶层的所谓的“小人物”。他用这些人物的喜怒哀乐和他们最普通、最日常的生活状态提示人们对现实的关注，展示了当代社会中最普通人的真实生存状态。

　　“另类”的力量

　　刘小东的艺术，无疑是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另类。目前，在市场和学术中追捧的艺术家中，很少关注当下。刘小东将关注转向了当下的现实，为中国当代艺术带来一种可以触摸到的真实感。

　　他关注的是眼前生活中的小人物，这种真实感是难能可贵的，也使中国的当代艺术有了更多的艺术样式，而不仅仅只有离我们很远的诸如反思、艳俗、糜烂、怪诞、波普等。正是这样一种当代的现实主义艺术风格和题材，使刘小东的作品在“观念至上”的中国当代艺术领域里显得特立独行且深受藏家喜爱，被许多年轻画家所追随。

　　表面看，刘小东的作品似乎只是再现了一个真实的现实。在我们深入分析他的创作动机后，便可发现他对身边平凡的人物及其琐碎的日常生活有着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感知。他在看似平常中发现了不寻常的情感信息和生命体验。面对常人视若无睹的一切，他又通过极其平凡和洗炼的笔调将其如实还原回来，并重新赋予其完全不同的观念寓意。在中国当代画坛上，像刘小东这样对于生活具有真实而强烈的敏感度，同时又具有鲜活个人气质的艺术家凤毛麟角。刘小东的成功不仅在于他的艺术才华，更在于他对艺术的坚守，这是一场用艺术与孤寂岁月的赌注，正如他经常说的，“画画和生命过程一样是个‘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