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荣孙令仪：情驰衡山告乃翁

周道振所收集的文献资料复制品 明拓《停云馆帖》十二卷（万历本） 周道振《文衡山书画录》手稿 业已出版的周道振的研究成果 明拓《停云馆帖》 周邦荣、孙令仪

　　韩少华

　　已故碑帖鉴藏家、文徵明研究专家周道振之儿子与儿媳，保管周道振留下的碑帖近200件及全部手稿，并整理出版了周道振遗作《停云馆帖汇考》。

　　对周邦荣、孙令仪夫妇来说，收藏之道在于寄托对父亲周道振的感情，于利无所计。

　　谈起父亲，周邦荣不无得意地说：“读父亲编的《文徵明集》和《文徵明年谱》，就能知道关于文徵明的一切了。”

　　文徵明，号衡山。周道振情驰衡山，研究文徵明一辈子，曾收藏三百余件文徵明书画真迹、手迹的原拓及相关善本书籍，余年对文徵明《停云馆帖》各个版本进行收集与研究，丰富著述未及出版而于六年前驾鹤西归，其子、媳周邦荣、孙令仪夫妇遂承其志。

　　先后出版有《文徵明集》、《文徵明书画简表》、《文徵明年谱》、《唐伯虎全集》等的周道振是一位碑帖鉴藏家，于1916年出生于中医世家。周家为宋大儒周敦颐之后，知书达理，家风儒雅。他自幼受父兄熏陶，研习艺文，酷爱书法。从对文氏书艺情有独钟，进而敬慕其高风亮节，并尽可能地收集关于文徵明的资料，由藏而学，一晃就度六七十年。

　　1949年前，周道振先生在上海铁行中做过小职员、在棉纱商行中担任过会计。1949年后一度进机关工作，业余潜心关于文徵明的收藏与研究，因之于1958年被指责为“一本书主义”，下放农村，回城后任中学教员至1979年退休，终其一生不过一介职员。

　　“父亲收藏的书画、碑帖都是他省吃俭用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周邦荣翻开去年底出版的《停云馆帖汇考》告诉记者，书中汇集了周道振收藏的六种《停云馆帖》，其中被称为“百衲本”的即为周道振在书肆、旧货摊林立的福州路、汉口路和河南路翻拣而得。

　　“退休之后，父亲总算能够专心地做学问了。”周邦荣回忆说，“他甚至连着好几个月天天都去上海图书馆借阅善本、誊抄资料。当时的上海图书馆馆长顾廷龙先生也给他很多帮助。”而顾廷龙则更是曾著文回顾其本人编撰吴大徵年谱之艰辛，进而感慨周道振编撰文徵明年谱之不易。

　　曾有上海图书馆古籍部善本库从事善本书流通服务的馆员回忆：“周先生刚从单位退休到图书馆来收集有关文徵明的资料……往往整整一天呆在图书馆逼仄的夹层善本阅览室里，用铅笔密密麻麻抄录着有关史料文献，字迹精细工整。那时夹层善本阅览室是大楼盥洗室改建的，水泥地瓷砖墙，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冬天奇冷而夏天酷热，一整天坐在里面的周先生气定神闲地畅游于书海。先生每天总适时来到我们办公室，中午又匆匆赶回家吃饭……”

　　午饭时匆匆的身影，是对病卧在床的夫人张月尊的牵挂。周邦荣说：“母亲也是出生于读书人家，与父亲一样写得一手好字。因为收入并不丰厚，所以很多资料只能借阅抄写。翻检父亲留下的资料与手稿，我们常常能看到母亲抄写的资料。”

　　1987年，周道振、张月尊夫妇为保证藏品不至于散失，将明清碑帖84种230余册、明清名家书法绘画作品34件以及家藏文史类书籍424册捐赠给了家乡的无锡市博物馆。其中《停云馆帖》、《晴山堂帖》、《寄畅园帖》、《汝帖》、《壮陶阁帖》等拓制较早且又完整无缺的善本法帖属十分难得之精品，而书画作品中的文徵明墨迹《赤壁赋册》、《怀归诗册》、《雪赋、月赋合册》、《包东涧墓志册》等数种，经鉴定后都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捐赠之后，父亲却差点不愿意接受捐赠证书”。其儿媳孙令仪说。证书的颁发是在捐赠之后两年，即1989年，然而，张月尊女士却于1988年去世了。“当初捐赠的时候，是夫妻俩一起去的，待到领证书之际却只剩下一人了，老人心里很难受。”于是，在此后出版的著述中，周道振无一例外地在署名中添上了夫人张月尊的名字，“比如《唐伯虎全集》出版时就署夫妇俩共同校辑”。孙令仪告诉记者。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出自文徵明父子之手的《停云馆帖》被誉为“明刻帖之冠”，周道振以研究文徵明为己任，对于这部著名法帖倾注了余生十数年的全部心血，不仅收藏有海内孤本的嘉靖本两册，更成《停云馆帖》考释、卷目汇考表、释文及评考、帖石流传表、章文翻刻本及日本印本考和记述汇录等方面蔚为大观之著述，却未及付梓。

　　周邦荣、孙令仪夫妇在退休前都为化工专业人士，如今子承父业，终使《停云馆帖汇考》得以出版。他们一起整理书稿，倒是与周道振、张月尊夫妇别无二致的。两代夫妻，钟情衡山(文徵明)，此中艰辛固然非能与常人道，书斋之乐复非能与常人言的。■

　　Q&A

　　收藏十问

　　Q： 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 整理父亲的遗物和手稿。

　　Q： 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 父亲在上世纪80年代捐赠大部分收藏给无锡市博物馆时，给我留下了17封文徵明写给女婿的手札作为纪念。

　　Q： 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 《停云馆帖》六种，其中凝结了父亲的研究成果，而我们将其整理出版了。

　　Q： 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 只为出版父亲的研究成果。

　　Q： 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 父亲留下的。

　　Q： 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 碑帖不到200件，另有父亲所有的手稿和资料。

　　Q： 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 我的父亲是收藏家。

　　Q： 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 替父亲完成心愿。

　　Q： 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 没有。

　　Q： 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 不希望藏品散失，捐赠要考量接收机构的保管与研究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