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阿金特：窗外有只大熊猫

劳伦斯·阿金特心目中的熊猫既不可爱，也和环保没什么关系，却带有某种醒世和嘲讽的意味。

　　文：王华震

　　熊猫的形象，因其独有的象征性和惹人喜爱的憨态，成为很多公用事业的标志或艺术家取材的对象。1961年，世界自然基金会甫一成立，就把熊猫作为自己的形象代表；1990年北京亚运会，熊猫盼盼更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如果今天的人们再想要运用熊猫形象，那他将不得不面临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个形象已经被用滥了吗？

　　艺术家劳伦斯·阿金特(Lawrence Argent)心目中的熊猫既不可爱，也和环保没什么关系，却带有某种醒世和嘲讽的意味。试想，当你行走在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抬头去看街边琳琅满目的招牌时，一只巨大的熊猫在霓虹灯的丛林中突然直直地看着你，像是在用挑衅的口吻对你说：“嘿，我难道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对于现代人来说，除了动物园，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熊猫，确实会产生奇怪的感觉。熊猫，一种靠着人类的力量才勉强生存下来的物种，它的生命的各个阶段，都已被纳入人类社会的利益链条：对熊猫宝宝可爱形态的八卦式新闻、赠送雌雄熊猫的外交安排、熊猫科考的全程追踪报道而真实的熊猫，却只能在动物园的围栏里面被观察。熊猫似乎是最深地嵌入到人类社会中的未驯化动物。

　　劳伦斯·阿金特的这只“熊猫”跨过蜀地的茂密竹林，穿越城市森林，突兀地现身于成都红星路步行街。它悄悄置身于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上即将开幕的成都国际金融中心，慵懒地望着这座奇异的现代建筑。它被命名为《我在这里》(I am Here)，好似对这个熊猫的故乡宣示着：我不止会在动物园的围栏里，我也会在这里，像你们看着动物园里的我一样，看着你们的奇怪举动：逛步行街、消费奢侈品、流连霓虹彩灯，这些行为可并不比啃竹子更高明。

　　这只熊猫有15米高，让人不得不看见它。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只40公分高的白色熊猫，躲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趴在二楼橱窗外面，路灯顶上，或奢侈品标志的背后，总之，如果你在逛商业街时觉得无聊透顶，那么这只熊猫将会和你产生最大的共鸣。劳伦斯的熊猫还有着一种似是而非的质感。“我们采用3000块三角形构件来制造熊猫的抽象效果。颜色还是明显的熊猫配色，不过我们使用了数字化的抽象制作方法。”这只熊猫，如果近看的话，会发现它只是众多三角形的集合。

　　劳伦斯·阿金特惯于透过动物来窥探人类世界。创作于2005年的《我懂你说的》(I see what you mean，人们通常叫它“大蓝熊”)是其最知名的代表作，现已成为美国丹佛市科罗拉多会议中心的象征及城市标志。矗立在会议中心旁的蓝熊趴在建筑体的透明玻璃上向内张望，好像它对商业空间满怀好奇。这只蓝熊的窥望，和大熊猫并无本质不同，人类社会对于它们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而在建筑物立面上看到它们的人类，在被震慑的一刹那，是否会反思自己所处的位置呢？

　　劳伦斯的经典作品还包括2011年为美国萨克拉门托机场创作的公共艺术装置《跳》(Leap)，一只巨型红色兔子雕塑。该机场地处郊区，劳伦斯营造了兔子从外跳进机场的一瞬，比喻“在机场行李输送区旅客心急取行李的心情”，从而将环境特质与艺术品融合在了一起。这一点在“大熊猫”中也有体现，他说：“关于如何把熊猫和建筑融为一体，我有若干彼此不一样的想法。我觉得熊猫从楼里爬出来的设计元素应该能展现奇思妙想。熊猫从大楼顶层向下跃出，从天而降来到成都，仿佛要向来来往往的人们诉说它自己，这就是我制作熊猫装置艺术的创意。”

　　劳伦斯此次在中国是为商业地产做装置，他比较了艺术品在中美两国的商业地产以及公共建筑中的地位：“在中国，艺术与商业运作的关系同美国是不一样的。在这里确实有开发商愿意牵头推动艺术项目，而在美国，城市里开发地产项目，总是有1%的预算要为艺术品保留。任何公共建筑都一样，预算必须要有1%留给艺术。这笔钱只能花在艺术上面。这一点很不同。”

　　这位出生于英国、成长于澳洲的艺术家，毕业于澳洲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并获得艺术(雕塑)学士学位，其后于马里兰艺术专业学院雕塑系获得美术硕士学位，目前作为全职艺术教授任职于丹佛大学艺术与艺术史系，并于2002年荣获该校杰出学者大奖。无论其作品风格如何，他都以幽默的表达去打动人们，让他们体察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与各自的生活。趴在街边的熊猫、跳跃的红兔、偷看的蓝熊，无不在透着一股童趣时，各怀狡黠的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