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东旺,1963年生于河北张家口康保县忻家坊村。1988年毕业于山西晋中师专艺术系,1994年结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第七届助教进修班,2003年结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首届高研班。先后任教于山西师范大学美术系、天津美术学院油画系、清华大学美院绘画系。2014年1月11日,因癌症在北京肿瘤医院逝世,享年51岁。
本报记者 冯智军
“50岁是一个熟悉又遥远的概念。因为在儿时,50岁好像是父辈们的专属年龄,似乎永远与自己无关,谁知却如此快地悄悄逼近我的身边。”2013年1月,忻东旺在他的自述里写道。
时隔一年,2014年1月11日18时,忻东旺在北京逝世。51岁,正值一位艺术家创作的黄金年龄。他的一生,用其好友杨飞云的评价可谓恰如其分:“他的艺术才华通过他的努力得到了展示,也达到了他应该有的社会影响力,他的一生是饱满和精彩的一生。”
坎坷经历化为人生财富
1963年,忻东旺出生在忻家坊村的一个农民家庭,但这个相对富裕的家庭,带给他的却是一种自卑。“那时最怕填表格中的‘成分’一栏,我是多么不愿意填写上‘地主’或‘富农’二字呀。”
这个时期,是画画为他撑起了一点自信。在他童年的记忆里,“喜欢画画是一盏温暖光亮的小油灯”。点亮这盏小油灯的,有“从开始嫌我画画浪费纸到后来主动给我买了一本大厚书《农村美术实用手册》”的父亲,有剪出窗花的母亲,有那个年代社会主义革命题材的年画,有村里最早赏识他并给他买了平生第一盒干块水彩的冯姓老爷爷和画大字报和瘦马图的李姓老爷爷,还有他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当年内蒙古化德县文化馆24岁的老师王凯。这些人,这些事,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1981年,读高中的忻东旺辍学回家,而后投奔到内蒙古化德县文化馆学绘画,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乌盟师范学校美术班,但因为户口不在化德等原因而失之交臂。为了生存,这位留着长发的农村小伙子,与朋友戈润增等人开始在周边县区流浪,为了画画和生存,他们开始给农家画墙围子和玻璃画,收入微薄,但没有磨灭他们画画的热情,有时甚至为了一顿饭、一夜住宿而画。
1983年,忻东旺投奔山西忻州的亲戚,在一家煤矿谋了份搬运坑木的差事。多年后忻东旺回忆起这段时光,从“走村串户耍手艺当起了民间小画匠,到投奔山西的亲戚干临时工、刷油漆、割玻璃、也画画,倒总也没有脱离过画笔”。
在煤矿里,他的绘画才能通过画食堂壁画而开始被人赏识。1985年,忻东旺经引荐到太谷县印刷厂从事包装设计,结识了一批准备考美院的朋友,从而引发了他的求学欲望。1986年,他考取了晋中师范专科学校美术系,两年后分配到大同幼儿师范学校当上了一名美术老师。“彻底改写了我的农民或临时工身份”。
“我时常庆幸自己画画,因为除此之外我再无其他能耐。同时我又时常感念画画,是她引领我走上了人生最美好的旅程。当然我更感念生活对我的磨砺,也感念在求艺路上帮助和指导过我的人。”忻东旺曾如此坦言。
不趋时尚 画风鲜明
1990年,山西师范大学艺术系主任张德录看到山西省美展上忻东旺的水彩画大为欣赏,向学校举荐,被时任校长陶天一破格调入。这时的忻东旺关于成分的自卑没有了,但“另外一种自卑感又显现出来了,又是填表一栏中的学历和学位,这次我是多么希望在学位一栏上写上点什么内容呀,但我不得不留着空白。‘学士’‘硕士’‘博士’这是多么荣耀的字眼呀,可我一个都挨不上,碰不得。每到这时又是我的作品给了我自信”。
1993年,忻东旺被潘世勋先生“开恩录取”进中央美院第七届油画系助教进修班,这虽然是他对艺术理解认识的一个飞跃时期,但“在进修的一年半期间,我在原先以农村生活情感为依据的创作和具有思辨性的探索间游移不定,也感到困惑”。
回到山西,陷入迷茫的忻东旺“又不知道该画什么和怎么画了。直到有一天,我在大同车站的广场上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似乎是我家乡的农民,大包小包地相簇在一起,我先是一怔,接着心咚咚地急跳起来,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什么集体出走?我在心里自问。在我纳闷的同时,已被这些生动又亲切的人物形象所吸引。”由此,忻东旺的成名作——获“第三届中国油画年展”银奖的《诚城》诞生了。
“这一幅农民工题材作品也触发了我关于社会文化时代层面的思考。接着我又从一堆照片中开发出另外一幅作品《明天·多云转晴》”。这幅作品参加“首届中国油画学会展”并被挂在了中国美术馆中厅的重要位置,“这使我对自己彻底建立起信心”。
找到方向的忻东旺由此进入了创作的高产期,进而开始将写生与创作糅合在一起,“写生是我最过瘾的作画状态,因为总可以保持初恋般的感觉”。
1999年第一次参加全国美展,以《远亲》获“第九届全国美展”铜奖;2004年,《早点》获“第十届全国美展”金奖。由此,忻东旺以其充满现实主义与人文关怀的写实绘画,成为中国写实油画的杰出代表。这种植根于生活和中国传统的关注,从他调到天津美院,再到清华美院,从没有改变。
忻东旺曾如此评价自己:“我是一个不趋时尚的人,在潮流面前能保持冷静,甚至逆反;我的孤僻成全了我潜心作画的心态……我不屑那些蔑视传统标新立异的嬉皮士,也蔑视那些墨守成规、因循不疲的卫道士……我画画的冲动是源于我对现实的强烈感受。”
他还说:“艺术是一个生命体,一个人的艺术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他脚下的土壤。”“如果我们的油画既没有欧洲油画的格调,也没有中国文化的精神,价值何在呢?”“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人文关怀的精神,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民族的气质,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当代文化的深度,我希望我的绘画具有人类审美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