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再鸣：在传统和当代艺术间左右逢源

　　⊙记者 曹原 ○编辑 陈羽

　　面对蒋再鸣，身份或定位总是绕不开的第一个问题。书画收藏家、经纪人、当代艺术策展人，在那个艺术还是边缘行业的时代，看似跨界甚至有些对立的身份也曾让蒋再鸣觉得挺不好意思。

　　只是仔细看来，书画的买卖与当代艺术的策展其实是两条线，认定古代书画价格偏低、当代艺术整体价格偏高的蒋再鸣一再强调：“我做书画收藏、经纪，是在古代书画领域，而做当代艺术的策展，是在推动当代艺术的‘艺术’，而不是在推动当代艺术的市场。”

　　直至今日，多元的身份已能让蒋再鸣在自我介绍时坦然地说：“我是个收藏家，也是个生意人。这都没什么，只要做得规矩就行。”

　　辗转书画收藏路

　　因为各种机缘，蒋再鸣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沙孟海、陆俨少，喜爱画画的蒋再鸣自小便跟在老先生们身边看，“那时候我很喜欢画画，自己也画，他们还会送一些画让我学习”。

　　不过，有着良好成长环境的蒋再鸣并没有走上一条“正统路子”。“小时候恐惧数学课到了有心理障碍的地步，看到(要上)数学课就跑了。”家人劝阻无效后，初一的蒋再鸣索性退学在家。因为没有初、高中文凭，没法考美院的蒋再鸣，跑去做了电焊工。

　　19岁那年，还在做电焊工的年轻人工作跟艺术隔得太远，但因为一直喜欢画画，且与老先生们保持联系，一次偶然的机会蒋再鸣去看画，其中一张沈周的青绿山水作品要价2000元，只有两三百块存款的蒋再鸣本能的觉得这件作品值得拥有，19岁的他只好死缠烂打地向父亲和工友借钱。“后来请老先生们看，他们说画得很好，但是不懂鉴定。”东拼西凑买来的这张藏品根本没法“藏”，因为急需将钱还回去。半年后，蒋再鸣以1万元出手，从此有了他人生的第一笔艺术品投资资金。

　　回忆起这段往事，蒋再鸣笑言收藏都是机缘。从那时候开始，蒋再鸣开始收藏跟自己生长背景有关的老浙派近现代书画。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自己见识以及阅历的增长，收藏的范围扩大到苏浙以外的大家作品。再后来，像溥心畬、启功等北派书画家的作品也开始涉猎。

　　不过，这并不是一条一帆风顺的收藏路，蒋再鸣中途曾停止收藏而开起装修公司。1995年，蒋再鸣移居香港，因为生意原因，变卖掉自己大部分的书画收藏，一共换回来170万元。“当时行情不好，好东西送拍都不要，不像现在征集难，那时候送张文徵明的作品，拍卖公司还爱要不要，因为当时好东西还很多，能拿出现金来的人也少。”

　　好在这只是一段短暂的小插曲，被生意场上的人际关系烦透了的蒋再鸣最终辗转又回到了艺术圈，并慢慢回收过去的藏品，“想把自己人生的空缺慢慢填补起来”话虽说得轻巧，却只有蒋再鸣知道这其中得付出多少。2012年左右，蒋再鸣在香港佳士得春拍上花242万港元拍下黄宾虹的《湘江纪游》，那是他21年前只花了12000元从黄宾虹亲戚处购得的心头好，后因家中原因只好忍痛转给朋友。即便是高价回购，蒋再鸣也觉得自己所钟爱的藏品能失而复得是件令人高兴且更有意义的事情。

　　愿意和当代艺术一起成长

　　1995年，蒋再鸣在香港“无所事事”，只好天天往博物馆跑，本是奔着古代书画去的蒋再鸣，却被当时香港到处都是当代艺术展览的氛围勾起了好奇。“这种前卫的东西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出？以前内地非常少，只有一本杂志《江苏画刊》偶尔刊登前卫的作品，我们也都是翻翻就过去了。”

　　被勾起好奇心的蒋再鸣很想去读懂这些前卫的艺术。他在博物馆、图书馆、书店看了很多当代艺术的资料。这打开了蒋再鸣人生的另一扇门。他逐渐将目光放到当时内地的当代艺术上，因为一直生活在香港，多年间对内地当代艺术也仅仅停留在关注上。1999年，蒋再鸣在深圳的时候，有朋友向他推荐了两张作品，一张是尹朝阳的，一张季大纯的，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走上当代艺术的道路。

　　对当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家的浓厚兴趣，让蒋再鸣觉得应该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萌发了策划展览的念头。

　　第一个展览面世是2007年左右，搞传统书画收藏出身的蒋再鸣试图在传统与当代两条线上找联系。2009年策划展览“反光——新艺术的纵深”，蒋再鸣试图在尹朝阳、左小祖咒、向京、苍鑫、宋鬼聿、周春芽、张小涛、原弓等年代不同的当代艺术家身上，寻找直指这个时代隐秘、真实、脆弱的精神世界；2011年的展览“中国式书写”，蒋再鸣在强调绘画中的书写性；2012年展览“屋漏痕——形式的承载”，蒋再鸣也是在形式上寻找当代艺术与传统的关联。

　　从2007年至2012年，蒋再鸣基本上保持着一年一个展览的频率，这在当下策展人“无门槛”的环境下，着实“效率”太低。从去年开始，蒋再鸣再没有策划展览，说起原因，蒋再鸣说自己难免刻薄：“也许是因为我不够包容，当我站在传统的制高点上审视当代艺术时，会发现有的作品还是很肤浅，很多艺术家内心与他们的画面不吻合，心思不在画上，比如他说三点钟得结束这张画，因为五点有饭局。这不是一个很忘我的状态，而是很浮躁。”

　　不过，蒋再鸣特意强调，这并不是指当代艺术家，其实是整个艺术圈或者整个社会都存在的问题，“当代艺术家里面有很好的艺术家和艺术，他们的勤奋和执著是没法比的。”

　　人到中年，难免会回过头来自我总结。蒋再鸣称，他从来不策划画廊的展览，多种身份之间的界限，他很清楚。“我是个生意人，是藏家，是经纪人，但涉及展览这块，都是自己掏钱做展览，不买卖作品，只是有时候我自己买作品，跟艺术家不签销售合同，作品可能会提前半年就沟通我需要什么。我有经纪人的身份养活自己，还能赞助当代艺术的展览。这点我觉得我没有愧对当年自己对艺术的热爱。”蒋再鸣用策展的形式对当代艺术的介入，并没有追逐在市场热点潮流之后，更多是在市场低迷的时候，用他的话说：“这时候介入是一种态度，我看到了艺术家内心的光芒，我愿意和他们一起成长。”

　　拍卖越来越难 看好文人书法 　在蒋再鸣的收藏门类中，除了大部分精力投入的古代书画外，还有近现代书画、当代水墨、当代艺术、摄影、装置。蒋再鸣尽可能地想将自己的收藏建立得更加系统，也希望自己在艺术门类上有更大的包容性。他说，收藏首先是收给自己养心用的，“很多人买回来都不开封，我买一张画回来基本上那一晚都处于亢奋状态，打开看也不放心，再看，查资料，研究人物、年代，虽然这些在买之前就都做过功课了，但是买回来后再研究还有一种快感。我觉得那些买回来根本不喜欢的人就不要玩了。收藏跟大小无关，买张梁启超的小东西也很开心，买什么都开心，这就是收藏的乐趣。”

　　尽管一直在自掏腰包的策划当代艺术的展览，但蒋再鸣仍然认为当代艺术整体价格偏高，“买张清代小名头的画才几十万，一张80后小孩的作品也几十万。”

　　对于今年的艺术市场，蒋再鸣坦言：“大家都在粉饰太平，我的观点是拍卖只会越来越难做，因为好的东西越来越少。征集难，大家征集不到太好的了，拍来拍去还是‘蛋炒饭’。文人书法可以关注，现在还不太受重视，出处好的将来或许会成为热点，书法的价格会持续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