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宪庭说吴昊更多发挥的是中国传统艺术中的“境界”美学观念。这种境界就是意象,它既来源于现实中的感觉,又依赖具体的物象形。吴昊正是沿着这条路走向极端,走向西方抽象的语言框架中,融中国书法式的用笔,于西方抽象广义严谨和理性的构图法则之中,驭情于理、驭狂妄于法度之中,即在西方式的冷静、严谨、简洁的构图法度中,把日常情景的直觉印象转换成一种抽象的意象。
吴昊
1973年生于北京。
1996年7月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饰艺术设计系,并获学士学位。
2001年3月毕业于法国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并获得法兰西造型艺术学最高等学位即DNSAP。
2007年9月起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攻读中国哲学博士学位。
美是一种协议
吴昊在法国待了17年,与故乡离得越远,便愈发感受与这片土地的亲近。
正如吴昊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界定一个中国人,并不非要看他是不是长得中国样儿。而是看他对自己的母文化是否够了解,字写得够不够漂亮,让人眼前一亮。
吴昊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父亲是著名邮票设计师,《梅兰芳舞台艺术》邮票是其代表作品。自小吴昊就在父亲的影响下习字绘画,方方正正的格子,从一个格子到另一个格子,书写不同的字,也是在描摹气韵意趣。
但骨子里吴昊却并非是一个被框住的人,中央工艺美院毕业后生活过得也算滋润,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当代艺术的朝圣地去。一次法国旅行的机会,报考法国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被录取了,吴昊毅然辞职前往,再次开始了求学的道路。
吴昊只对艺术追求完美。在巴黎,他也越发感到要想成为活跃在先锋之列的画家,勤奋是必备的,作品不但多更要好,创作态度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稍有瑕疵便有勇气毁掉,这些该是一线画家最基本的素养。只有具备这些好品质,做足积淀之后才有展示自己文化的机会,否则会显得局促而尴尬。
在日本东京,吴昊曾经拜访一位木雕家,他鹤发童颜,一袭风衣,张口便是一腔北京东城味道的打招呼,吴昊甚至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当得知老先生是东京大学京剧博士生导师,还在北京学习过京戏时,吴昊感到了某种震撼。
兜兜转转,从北京到巴黎,从临摹莫奈向大师致敬到如今已形成自己的艺术体系。这几年,“格子控”已然成为吴昊的艺术语言和标签。
栗宪庭说吴昊更多发挥的是中国传统艺术中的“境界”美学观念。这种境界就是意象,它既来源于现实中的感觉,又依赖具体的物象形。在中国传统文人艺术中,意象不是象征性的物象,也不是彻底的抽象,而是与生活体验有关的感觉化的物象。它更接近中国的古典诗词,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现实物象的“真实”上,同时作为一种人生的境界和体验。或者像中国古典文人画中的形象——梅、兰、竹、菊、山、水、草、木,同时也是人的“胸中逸气的意象”。吴昊正是沿着这条路走向极端,走向西方抽象的语言框架中,融中国书法式的用笔,于西方抽象广义严谨和理性的构图法则之中,驭情于理、驭狂妄于法度之中,即在西方式的冷静、严谨、简洁的构图法度中,把日常情景的直觉印象转换成一种抽象的意象。
中国传统的文人画,讲究的是笔墨意境,寻求的是精气神韵。像还是不像,早已不是判定准绳,重要的是,能否与创作者或者跟欣赏者达到情趣相投,达到了,就是良琴知音,达不到,那就没有缘分。
吴昊的画尺幅通常都不小,他的理智与情感,他的豪情万丈与守候寂寞,统统融到了这一张张格子中。当年在去往法国的飞机上,吴昊跟人家说自己是去法国赌命的。大学毕业后做设计,经常应酬,体重跟充气球似的一路奔到了90公斤,那个时候吴昊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生活俨然看到了尽头,一直热爱绘画的激情未曾泯灭,总觉得自己在艺术上还远远不够,仍旧单薄。当被通知自己考取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前十名,他又开始上路了。说这是一种赌博,并不言重,放弃国内优渥的工作,从零做起,在异国他乡游学,这种故事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的分情况讨论。走到今天,回头去看,吴昊是赢家,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这是一种极具中国传统内涵的意象,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走出来的近现代大师云集,前辈们用自己那个时代的西方语言诉说各自的中国情结。对于吴昊,正统的东方文人式教育,延续了他对方方正正格子的艺术再造就,在他的画里,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份心境、一次经历,甚至一个故事。
弥漫在我们周遭的生活,也是由一个一个的人物、一次一次的情境、一场一场的聚散离合构成。每一次都那么不同,但追根到底,深入骨髓,又是那么接近。每个人都只能做生活这场大戏的演员,导演的主动权完全不取决你自己的阴晴圆缺。读了许多书的吴昊,想必也是无奈的,但他又是执着的,生活规律,注意锻炼,不太注重吃喝,几乎把所有的热忱与不懈都给了绘画。在画画的时候,他能够释放出自己的严谨与激烈、幻灭与梦想,他耐得住沉寂。吴昊把每一种存在姿态用格子排列组合,呈现出来,每个格子里住着不同的灵魂,他们偶尔艰涩,时而笃定。在时光的流尘中,一切都不过是个过客,又有什么能留得住呢。
北京商报记者 丛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