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块：书画盛世还看明清

清乾隆 卷轴画三幅 （香港苏富比）

　　文 赵凯欣

　　本文发表在《艺术银行》杂志第45期

　　回望明清两代，在长达530 余年的文化与艺术的历史中，曾出现过永乐、宣德、康熙、乾隆等盛世。虽然宫廷绘画创作不及宋代繁盛，但在元代文人画的基础上有了极大的发展，明清文人画得到了空前繁荣，其间画家众多，画派林立。明清变革，并没有割裂绘画的传统，为我们留下了大量珍贵的史料遗产。

　　明清文人画的精髓

　　中国文人画亦称“士大夫画”，也就是封建社会中文人、士大夫所画的，有别于民间画工和宫廷绘画，盛行于明清时期。傅抱石曾说，明清文人画包含着深厚的“文”、“人”、“画”性质，有“文”学的修养；高尚的“人”格；“画”家的技巧。文人画具有很强的时代性，且高于那个时代。

　　要了解明清文人画的精髓，就必须理解明清时期文人所处的社会环境。明清两代处于中国封建社会晚期，君主专制比较强化，特别是到了清朝君主专制达到顶峰，尤其是对文人思想的管制，明清都兴起过文字狱。适应于君主专制统治的思想——理学，在此时也禁锢着人们的思想。伴随着皇权的强化和思想的钳制，文人的处境可谓如履薄冰，但传统儒学所培养起来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文人责任感在他们良知里游荡。明知贪污腐化盛行，但又无能为力，只好把这种无奈之情用绘画来阐释，通过画笔表述自己的思想感受。因而通常取材于山水、花鸟、梅兰竹菊和木石等，借以抒发“性灵”或个人抱负，间亦寓有对民族压迫或对腐朽政治的愤懑之情。他们标举“士气”、“逸品”，崇尚品德，讲求笔墨情趣，脱略形似，强调神韵，很重画中意境的缔造。解释文人画时不在画里考究艺术上的功夫，必须在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

　　从经济角度看，自宋开始的商品经济不断发展，市民阶层不断增加，文化需求扩大，尤其是明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人们追求精神满足的想法更加迫切，特别是文人。陈衡恪对于文人画概括为：“第一人品，第二学问，第三才情，第四思想，具此四者，及能完善。”所以我们从梅花的冲寒斗雪，兰花的芳草自怜，竹子的直竿凌云，菊花的傲霜吐香，松树的挺拔常绿中看到了文人的坚贞、清高和气韵。这是一种对人生命运的追求。

清 唐岱 仿关仝溪山雪霁 淡设色绢本 手卷 ( 香港苏富比)

　　文人画的兴起与变革

　　明代的绘画是沿着宋元的基础演变发展的，整个明代300 年中，江浙一代的绘画活动非常繁盛，初期，以职业画家为主的浙派受到了社会欣赏和重视，宫廷绘画适应统治阶级的需要也得到了发展，国家把技艺高超的职业画家选拔出来为帝王绘制画像，创作为统治阶级歌功颂德的历史画以及道释壁画和供皇室赏玩的山水花鸟画。中期，苏州地区的文人画开始兴起，并因社会上追求风雅之气，走向雅俗共赏的艺术趋向，形成了盛世巨大的吴门画派。后期，文人画开始呈现多元的趋势，以徐渭为代表的写意花鸟画，以董其昌为代表的提倡笔墨情趣的山水画，以陈洪绶为代表的人物画，和以曾鲸为代表的肖像画开始崭露头角。

　　明代中后期绘画是自元以来的另一个高峰，董其昌是个颠覆性的人物，其影响直至民国初年。他的《夏木垂阴图》中以更为抽象的局部来表现山石树木的走势，如何再现自然在此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山石的抽象性中，寻求与传统、自然的调和。因此，如何“酝酿古法”成为董其昌山水中极为重要的课题。清朝的八大山人就有很多仿董的山水册页，其浓淡墨迹的堆拓和用笔的奇突皆传自董氏。同时，对具象写实的摒弃使许多有悟性的画家在创作上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徐渭、八大等人的一些作品沉着痛快，酣畅淋漓，几乎已经有了抽象画的意蕴。董其昌一手推动的“新古典主义”，让清代的画坛盛行泥古临摹之风。

　　明清文人画形成一个阶层

　　明末清初，由文人士大夫组成的文人画队伍已然声势浩大。董其昌对当时艺坛风尚的把握十足敏锐，所以他登高一呼，便应者云集。与他相应和的，正是那些并非科班出身，但能书善写的文人雅士。由此，绘画的地位骤然拔高，成为“精英阶层”的擅长。他们无论在朝在野，都占据着社会的高层，文人画之所以绵亘300 年，依赖的也是这个操纵着艺术主流趣味的文人士大夫阶层。

　　清代绘画领域中，文人画创作仍占有压倒性趋势，以山水花鸟题材为多，而直接明显反应社会的人物画明显衰退。以“四王”为首的“在朝派”受到皇室与上层社会的欣赏，以“四僧”为主的“在野派”因时局动荡，艺术风格独辟蹊径。清中期，活跃在扬州一代的“八怪”画家群体异军突起，他们的创作大都受石涛等人的影响，并为商品经济浸润，作品的内容、风格和艺术趣味等方面都与正统画家有明显不同。清末期，随着近代商业城市的发展，不少画家都云集上海，以卖画为生。“海派”在此时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如赵之谦、任熊、任薰、任伯年、吴昌硕等。

　　从明末开始直至民国，整个清朝的绘画史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那就是文人阶层，作为“文人画”的正名者，董其昌确实居功甚伟。正是有了“文人画”之名，才让几百年的骚人墨客站到了统一阵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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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书画市场仍属洼地

　　继近现代书画高价频出后，古画精品行情也看涨。2013 年9 月，国内收藏大佬刘益谦自纽约苏富比以5000 余万元的高价拍下了苏轼的《功甫贴》，引起业内专家一片关注。北京保利2013 春拍上拍“小万柳堂”廉泉夫妇收藏的72 件明清泥金扇面白手套成交，唐寅金笺扇面《江亭谈古图》拍至1150 万元的高价，并打破唐寅扇画作品的世界纪录。业内不少行家惊呼“一平尺抵千万”价钱太惊人的同时，保利拍卖行的赵榆却表示：“这个价位并不是很理想，千万对扇画作品拍卖是一道坎。”

清十八世紀 美人图五扇屏风 （香港苏富比）

　　明清书画的繁荣发展

　　纵观近10 年，明清书画在艺术品市场中的发展尤为可观。虽然在2013 年艺术品市场大环境调整之下，明清书画价格略有回调，但从近10 年的市场表现来看尚属稳定。1989 年纽约佳士得曾上拍清代画家吴历的一件《古木竹石山水册》，当时以35.2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40 万元)成交，这在当时已是高价。而2010年，这幅画上拍于最终成交价则达到了2240 万元。明四家之一唐寅的《灌木丛篁》在北京匡时2010 年春拍中以1624 万元易主，而其价格在2007 年仅有682 万元。“扬州八怪”代表郑板桥的《七贤图》，在2006 年估价仅为180 万元至250 万元，最终遭遇流拍；而在两年以后，这幅画在北京的一场拍卖会上不仅估价升为380 万元至460 万元，并且最终以537.6 万元被新买主竞得。

　　最为明显的例证之一，可数清代画家徐扬所作《南巡纪道图》，在2004 年上拍之初就以1980 万元成交；3 年后的2007 年8 月上拍于中贸圣佳，以3696 万元成交；又3 年之后再次上拍于中贸圣佳2010 年春拍，以9076 万元成交。10 年间该作品在市场上经过3 次上拍身价上涨458.3%。可见，明清书画大家作品的升值空间十分可观。

　　尽管明清书画的行情喜人，但收藏者也应注意，短线运作的投资方式在艺术品市场中是不可行的。在较为成熟的国际艺术品市场上，艺术作品的市场周期一般为5 到10 年或者更长，期待作品在短期内升值并不现实，2006 年北京翰海春拍中的晚明画家汪征凤的精品力作《白描罗汉》卷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该作品在在2005 年天津文物秋季拍卖中的估价仅为60 万元，经过激烈争夺最终以550 万元的高价成交。而在半年后的翰海拍场上，虽然其估价升为500 万至700 万元，最终也仅以550万元的价格成交，“出货”过于着急使得该作品投资空间大打折扣。

　　《松崖别业图》拔得头筹

　　据雅昌艺术网数据显示，截至2013 年12 月20 日，2013 年明清书画板块中，北京保利春拍上拍的唐寅《松崖别业图》以7130 万元成交价拔得头筹。这是自1991 年后出现的唯一一件《石渠宝笈》著录的唐寅作品，以2400 万元起拍，经过40 轮竞价，最终以6200 万元落槌，7130 万元超估价成交，刷新了唐寅作品成交纪录。

　　据保利拍卖的副总经理李雪松介绍，这件作品的珍贵之处不仅在于它是1991 年以来拍卖场上唯一的《石渠宝笈》著录唐伯虎作品，这件以隐居乡间别院为主题的画作，是为明代名臣方良永所作，明代两位内阁首辅李东阳、杨一清分别为画作题引首和题跋。入藏清宫《石渠宝笈》之后，慈禧当政时期，把该画与钱选的《浮玉山居图》一同赏给晚清军机大臣孙毓汶；孙毓汶于1899 年离世，其藏品中有少量故释出，其中浙江的王绍延获得了钱选的《浮玉山居图卷》、汤叔雅的《罗浮香梦图轴》和唐寅的这件《松崖别业图》等，成为《松崖别业图》的第三位藏家；随后，浙江南浔的著名藏家蒋汝藻成为此卷的第四位收藏者；唐寅《松崖别业图》前隔水处有“宋子文鉴定书画精品”印章，而宋子文正是此卷的第五位收藏者，之后此画一直为宋氏家族所藏。

　　另悉，上拍于北京保利2013 年秋拍的乾隆帝1744 年作《御临唐寅·文徵明兰亭书画合璧》以5462.5 万元位居榜单第二；上拍于嘉德2013 秋拍的重量级作品清代董邦达的《葛洪山八景》册页，以超估价近7 倍的5060 万元成交；同样以超5000 万元成交的还有上拍于北京保利2013 年秋拍的沈周《仿梅道人山水树石册页》。位列2013 年明清书画拍卖市场前10 位的拍品共成交逾665 亿元。

　　明清书画市场仍属洼地

　　据雅昌艺术网检测中心数据显示，截至2013 年秋季，在古代书画艺术家价格指数排行中，除赵孟頫外，石涛、董邦达、邹之麟、沈周、八大山人、文嘉、雍正、汪征凤、钱穀这9 位皆为明清画家，其中石涛作品以每平尺192.75万元位居榜首，董邦达作品每平尺160.95 万元次之。

　　但对照近现代书画艺术家价格指数来看，明清书画却远远低于近现代书画的价格。近现代艺术家价格指数中，傅抱石、李可染、潘天寿、徐悲鸿皆每平尺超百万大关，其中傅抱石作品在2013 年秋季达到每平尺243.62 万元。从市场稀缺性与文化历史价值的角度来考量，明清书画仍然属于价值洼地。

　　古书画精品上拍每每引起市场聚焦，其市场稀缺型。明清书画相较于宋元书画，真迹存世量相对较多，且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和文化价值，相对于近现代书画而言，具有更高一筹的保值性。以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傅抱石、李可染等为代表的近现代名家作品，长期主导着中国书画的高价板块。然而，国内的资深书画收藏家较为重视古代书画作品，特别以明清书画为主要书仓力量。在艺术品市场调整期间，古代书画的表现尤其突出，市场抗跌性较强。

　　海外回流备受追捧

　　明清书画相对于近现代书画而言市场份额永远较小，一是存世量小，除入藏各级博物馆及国家机构的以外，可供市场流通的较为少量。二是鉴定难度较大，需要全面专业知识的支撑。除专业行家具备一定眼光水准外，大部分买家还可以通过流传有序的海外回流作品等可靠信息作为依托来收藏明清书画。

　　为什么海外回流作品能获得市场的认可？首先，海外回流的大部分拍品都是多年没有在市场上露过面的“生货”，拍卖竞价心理压力小；二则从海外征集的作品大部分都有清晰的收藏记录，易让买家认可；第三点，近现代书画名家，比如齐白石、张大千、吴昌硕等的作品，多是从他们的后人手里征集过来，来源更可靠。例如，近年来出现不小规模的日本藏中国书画的回流趋势。一方面是因为日本经济多年不景气，导致文物与艺术品市场降温，另一方面近年来中国大陆对文物与艺术品的文化认知程度提升、市场需求急增，各大拍卖公司积极在日本征集拍品，设立办事处和代理机构，为日本藏中国书画提供了回流的渠道和价值提升的空间。

　　但值得注意的是，海外回流的中国文物艺术品中不乏伪作，目前从日本回流的中国书画中，伪作、赝品也存在一定的数量。例如，明清时期，流行在品质上乘的无名画作上添写题款、钤盖印章，伪托宋元绘画，这些作品也有一些流至日本。

清 石涛 《 紫微花》 纸本镜心（ 匡时拍卖）

 

　　明代主要流派与人物

　　浙派：主要代表人物为戴进与吴伟。戴进的国家级馆藏作品很多，但近年进入拍卖市场的作品越来越少，吴伟的作品在市场上也不多见。

　　明四家：通常人们所称的“吴门画派”也就是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和仇英)了，他们的作品一出现就能引起轰动，因为存世量不多。

　　青藤白阳：号白阳山的陈淳和号青藤的徐渭，人称“青藤白阳”。陈淳泼墨大写意花鸟画最为出名，其作品在市场上很少见。

　　董其昌：董其昌传世作品比较多，“开门”一经面市价格往往只高不低。近三年进入拍卖的董其昌作品就有2683 件，但其中有大量后世仿作。

　　清代主要流派与人物

　　清初四王：在明末董其昌的“南北宗论”影响下，清初的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四人受到了上流社会的欣赏与提倡，并被诩为“画苑正统”。

　　清初四僧：原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髡残(石溪)和渐江(弘仁)四位都是出家为僧的画家。石涛与八大山人的作品在市场上流通较多，但后世仿作也多。每年约有四五百件真真假假的石涛作品上拍于各大拍卖行。

　　扬州八怪：扬州八怪是指乾隆时期在扬州卖画及从事艺术活动的艺术家群体，主要以罗聘、李方膺、李鳝、金农、黄慎、郑板桥、高翔和汪士慎为主，名字说法不一。每年各大拍卖市场上都有“八怪”作品出现，并不是难买的作品。

　　金陵八家：金陵八家是指龚贤、樊圻、吴宏、邹喆、谢荪、叶欣、高岑、胡慥八人，是独立于“四王”正统画派之外的一个独立创作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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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银行VS颜明

　　艺术银行=ART BANK

　　颜明= 颜

　　国内资深收藏家

颜明

　　ART BANK ：你对明清书画拍卖的市场行情怎么看？

　　颜：我觉得明清书画板块是很稳健的，主要是因为资源稀缺性，明清书画不像近现代书画量那么大，征集拍品就有一些难度。从表面上看，有一些公司的拍品数量好像有萎缩，那是这类东西太少了，只要有好的东西出来照样会卖出非常好的价格。

　　ART BANK ：2013 年秋拍你有没有入手明清书画类的藏品？

　　颜：大约买了十几件明清书画藏品。现在是买东西最好的时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市场越来越理智，不像2010 年、2011 年那时候那么狂热。

　　ART BANK ：2013 年北京的拍卖你关注了几家？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颜：我主要关注的是嘉德和保利，拍品数量上两家应该差不多。很明显的感觉是第一次露面的“生货”(指没有上过拍的)得到大家的追捧，比如董邦达的《石渠宝笈》就是这种情况，从800 万元起拍到4400 万元落槌，连佣金要5000 多万元；还有保利的乾隆御笔临唐寅山水画也卖了5000 多万元。所以说古代书画尤其是“清宫旧藏”明清书画是永恒的题材。还有就是古代书画是不会受到整个国民经济波动影响的，因为资源的稀缺性导致趋势是看涨的，不像近现代书画明显题材已经显现，古代书画即使某一个画家的作品拍出天价，也不会有同样级别的东西大量出现。

　　ART BANK ：收藏明清书画怎么防止赝品？

　　颜：尽量买那些来源清晰、名家珍藏、著录详实权威、流传有序，同时本身具备很高的艺术性和观赏性的拍品。当然，也不是说尽量买那些名头很大的人的作品，有一些中小名头的精品，将来也会越来越稀缺。很多藏家买了明清书画，再把它们留下来，藏未来。还有就是要多到博物馆去看精品、看真件。中国古代书画很有时代背景，每个时代有不同的时代的体系。

　　ART BANK ：你怎么看待海外回流的拍品？

　　颜：海外回流的藏品现在占一定的比例，这是一件好事，使一些古代的重要作品能够回归国内。当然海外回流的也有不少赝品，还是要具备一定的辨别能力，因为收藏古代书画的门槛很高。

　　ART BANK：海外的拍卖公司也有拍卖明清书画的，国内的拍卖公司与他们相比有优势吗？

　　颜：首先，价格上完全机会均等，有时候他们的价格比国内还要高。其次，国内拍卖公司已经很成熟了，资源和门类已经很丰富了。

明末清初 王鉴 1650 年作《秋山闲居》 纸本立轴 （匡时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