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嘉
年过不惑的曾沛琪经营着一家公司,他有爱妻、幼女、萌犬和自由支配的时间,典型的中产。作为苏州人的后代,少时在行中医的阿爹家见过不少书画藏品。阿爹过世时,曾沛琪继承了一些藏品。踏进曾家,正对屋门的是一幅爱新觉罗·溥佐款的设色立马图;他千金的屋内挂着一幅张大千款的设色仕女图。他介绍说,在这张张大千背后还躲着爱新觉罗·溥儒款的作品。
看着字画,曾沛琪常想:“阿爹当年为何收来那么多东西,不少连价钱都还贴着。”多半是受祖上影响,衣食无愁的他也爱上收藏。2010年,于无意间接触了成扇后,曾沛琪便一头扎进扇子的世界。
他最心仪的一件藏品出自清代扇刻名手蔡照。浙江萧山人蔡照活动于咸丰、同治年间,曾客杭州胡雪岩家,擅长阳文留青。蔡照曾与同乡的任熊合作,将任熊的100幅小品——花卉、山水、仕女、佛像——刻于扇骨。可惜的是,这批扇骨后来散佚了。
“存世的蔡照扇刻不过七八把,前年上海博物馆办竹刻展览时,有两把他的扇子,扇骨一窄一阔。”曾沛琪说,他曾向国有博物馆竹刻专家请教自己收藏的阔版蔡照扇骨,得到了肯定。
尽管是一柄老扇,扇骨上所刻字口却清晰锐利如昨,吃刀极深。打开扇面,小骨挺拔,侧面线条流畅。合拢后,两片大骨将小骨与扇面牢牢夹紧,形成弧度,毫无年久松动的迹象。
2012年,曾沛琪通过电话委托拍下此扇,当时与他竞拍的是一位已藏了3把蔡照刻扇的老藏家。那位藏家在拍卖场里吃不准电话那头竞争者的来路,又因手头资金吃紧,错失这把蔡照。
曾沛琪藏扇年数不久,所有的扇子都来自拍场。“我起初不懂扇子,偶然接触并喜欢以后,就跑步进场了。我收藏扇子的原则是,私下不买也不卖。私下交易,很容易买贵、买假,还牵扯人情,不如直接进拍卖场。见到好的扇子,先买下来,回来慢慢研究。”
曾沛琪说,他拍的第一把成扇,扇面为冯超然绘山水,扇骨为江寒汀起稿、徐素白留青竹刻的《柳鸟》,此后又收进一把成扇,扇骨也是江徐合作的《蝶恋花》。“以前我藏过近现代书画,拍《柳鸟》那天,本打算拍一幅弘一书法,竞价太高,没买到,倒被成扇专场引了过去。”
在拍下《柳鸟》《蝶恋花》几年后,曾沛琪在一本出版物上发现了徐素白孙女、徐秉方女儿徐春静的扇刻。徐春静的《杨柳双燕》《石榴图》与徐素白的《柳鸟》《蝶恋花》画面几乎如出一辙。细细比较《杨柳双燕》《柳鸟》,“双燕”在颈部、喙部、眼睛,乃至杨柳叶儿,远不及《柳鸟》图中的灵动、富有弹性。
“江寒汀是上海的花鸟大王,徐素白在江寒汀绘于扇骨的画面上直接刻,光是转刀就要上万次。徐素白的儿子徐秉方早些年只刻鸟的正侧面,后来才刻扭转角度的鸟首。画稿是不是画家亲笔,效果大有不同,徐春静临摹的扇刻,当然不比原图了。”
称自己是“跑步进场”的曾沛琪就这样先拍后学,把玩兼研究,几年来也收了近百把成扇。采访中,他向记者一一展示了支慈庵的留青竹刻、吴昌硕石鼓文扇面、张问陶书法扇面、傅雷书法成扇等。
曾沛琪向记者展示了一把他藏的年份最早的扇子。“扇面是由宫廷画师袁瑛画的,画扇时他已回到苏州老家。扇子的主人张问陶曾作诗赞美过这把扇子。”不过,曾沛琪是冲着扇骨才买下它的。
“这是一把1785年的扇子,这个年份的扇子还保持着完整的面目,扇骨没有被拆换,已经不多见了,而且这么细小的扇骨,通常被制作成9或11档,这一把扇骨有13档,也是罕有的。”
曾沛琪小心翼翼地打开扇面,扇子发出了几阵嘎吱声。看得出扇主人平时很少把玩,扇子还比较“生”。曾沛琪让记者留意扇面上的沿边条:“扇面顶上的沿边条,比民国以后制作的都要细,可见是一把老扇子。”较之其他扇子,这把扇子的扇钉位置距离底部明显更近。曾沛琪说,这样的扇钉位置表明制作年份在清朝中期前。
现在每逢拍卖季曾沛琪便兴奋难眠,一整晚不停地翻看图录研究扇子。在他看来,拍卖市场虽然真赝混杂,考验眼力,但就成扇而言,“如果扇骨达到一定水平,扇面造假的概率就不太大了。”
收藏带给曾沛琪最大的乐趣就是促使他不断学习,“不做研究,就是最大的浪费。” 现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买到一把晚清民初篆刻家张西桥的扇骨,之后有意向文人书法扇面的收藏发展。■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家中前辈有旧藏,自然而然影响我。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小学时期收藏同学的多张铅笔画。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清代扇刻名家蔡照所刻扇骨。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买好玩、有趣的藏品。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拍卖会。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 近百把成扇。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目前不是,努力成为。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促进自己不断学习。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有时会买贵了。赝品目前还没察觉。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成扇收藏还要走下去的,目前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