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幅开阔,下笔也大气。很多人说,这些画不像出自女人之手。
几个月前,关晶晶把画室搬到了北京黑桥艺术村。房子面朝池塘,门前有花有草。
画室里堆满了画。2013年年末,她的首次个展——“画可以兴·关晶晶个展”在今日美术馆举办,展出的几十幅作品刚被运回来,还没来得及拆封,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次展出的作品是她2006年以来创作的两个系列:《无题》和《剩山》。《无题》多是2008年以前的作品,而《剩山》的20多幅画全部创作于2012年到2013年。
“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就把它们放在一起展出了。”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关晶晶开始了自己职业艺术家的生活,从北皋到望京,再到黑桥,她不声不响地画了6年。
“画可以兴”的展览主题似曾相识,《论语·阳货篇》里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在关晶晶的世界里,画画就是吟诗,画布装得下感受,也涂得上思想。
关晶晶把2米高、1米宽的画挪来挪去,坚决不让人帮忙。
在今日美术馆二层空旷的展厅里,一幅幅高大的《无题》画作挂在墙上,它们用丙烯和水墨创作而成,大面积的黑色里夹杂着黄色、白色和绿色,嚣张而克制,绝望里有星光。
画幅开阔,下笔也大气。很多人说,这些画不像出自女人之手。关晶晶不以为然,她说自己就是喜欢画大画。她甚至不喜欢“女艺术家”这个头衔,她觉得,这四个字里有对女性气质的先入为主的期待。她不迎合这种期待,但也不会以男性气质来挑衅它。
在画室里,摄影师要找个好背景拍照,关晶晶把2米高、1米宽的画挪来挪去,坚决不让人帮忙。旁人看得心惊胆战,她却不紧不慢。看到这个画面,你才觉得,那些画的确属于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关晶晶不善言辞,话少得令采访者局促。她说不清《无题》的黑色有怎样复杂的情感,对创作初期的困惑和迷茫也一语带过。她说:“画画是追寻内心的感受。它不是一个设计好的东西,那是很自然的状态、生活经验或者一时的感受。很自然地去画,想要的东西就出来了。”
“感觉好的时候一气呵成,感觉不对就一层层地反复画。”关晶晶说,直到现在,她还有一幅2米多高的作品没有完成,说不出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
刚毕业的年轻艺术家总要面对很多生存压力,也会有作品能否被承认的焦虑,这些问题关晶晶都遇到过,但好在她内心坚定。
上学时,关晶晶就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点不合群。画《无题》系列之初,她刚从中央美院毕业,她把自己关在北皋的画室里,把自己隔绝在艺术圈和各种交际活动之外,一幅接着一幅地画,而画画是她认识自我的途径。
“比起造型,我更注重个人感悟和画面语言的形式感。”关晶晶说,《无题》是她一个人时的状态。那时候,她比现在情绪化,对社会上和身边的大小问题总看不顺眼。表面平静,思想却时而深沉,时而游荡,复杂的思维与感受迅速地落在笔上,《无题》就多了几分硬朗气。
和诗人在一起,关晶晶变得柔软了,这些改变也体现在她的画里。
2008年,关晶晶一边画着《无题》一边谈着恋爱:她脱离了一个人的状态,结识了老公赵野。赵野是个诗人,有一大帮朋友。原本“孤僻”的关晶晶被赵野带进自己的圈子,吃饭喝酒、嬉笑怒骂,她依然话不多,但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呼朋唤友的状态。
和诗人在一起,关晶晶变得柔软了,这些改变也体现在她的画里。2012年,她开始尝试用西方的坦培拉技法(指由水溶性、胶性颜料及结合剂组成的绘画)表达中国传统的山水画意境。坦培拉技法可以是油性,也可以是水性的,关晶晶喜欢后者。她在颜料中加大了水的比例,使画面呈现出一种更接近于中国水墨画的感觉。《剩山》里的山水似有似无,画面氤氲,在灯光下反着柔和的光。
“《无题》系列更抽象一点,更注重个体的内心感受。《剩山》系列开始比较明确了,我希望可以在作品中承接中国的传统文化。”关晶晶说。
关晶晶主修油画,但她喜爱传统山水。“也许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吧。外公是语文老师,喜欢画画,小时候他常教我画国画。但这也不是直接原因,大概是长在性格里的东西。”关晶晶生长在河南,中原的大山大景写在她的记忆里。
目前完成的《剩山》系列多是50厘米见方的小画。间接画法,层层造染,画面不平会淤在一起——画画成了修行,选择坦培拉创作,就意味着需要投入更多的耐心和细心。
两年里,只要在北京,关晶晶都会画画。和最终呈现的结果相比,她更看重执笔的过程:“《剩山》系列特别花功夫,在这个过程中,最初的想法可能在一幅画里变了几次。”但她画大画的瘾依然戒不掉:“把《剩山》的画法运用到大尺寸创作中会难度更大,但慢慢地技法更成熟了,我还是想试试画些大画幅的作品。”
在这次展览中,《剩山》系列有两幅尺寸较大的画作展出,普通画轴的宽窄,和两幅小画组合在一起,打破单调的节奏。这是关晶晶的一次大胆尝试,效果令她惊喜。
“接下来我还是想画一些《剩山》系列的大画幅作品,像当初的《无题》系列一样,还是画山水画的主题。”关晶晶说,《无题》和《剩山》都会一直画下去。她要描山画水,也需要记录自己的状态,这是30岁的关晶晶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