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克：时间都到画里去了

　　林晓克 　　书画收藏爱好者。浙江温州人。收藏有温州乡贤书画作品百余幅；近现代名家作品百余幅，包括黄宾虹、齐白石、林风眠、傅心畬等。 　　黄程狄 供图 林风眠作品《蓝衣仕女》 林风眠作品《霸王别姬》

　　陈若茜

　　林晓克今年刚满40岁，但俨然已是收藏圈的老江湖了，从1997年买入第一张画，十七载过去了，一直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他清楚记得自己跟太太初次踏进拍卖行的时候，举目望去多是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相较之下自己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而现在活跃于北京、上海的拍卖业老大，当初很多都像是跑龙套的小拍行。

　　走进他家的书房，有一面墙是书墙，其余则挂满了书画。听他细细讲来，件件名头不小。

　　“这幅扇面是张大千送给郑曼青的。郑曼青是温州乡贤中很出色的一位，跟张大千是好朋友。张大千年轻的时候，自扮钟馗画了这幅自画像，并将它送给了郑曼青。落款也有意思，‘大千发狂，曼青发笑’，很幽默。当时吴昌硕看过他们的画，还断言郑曼青将来会比张大千有出息。后来张大千成了一代宗师，郑曼青则去打拳学医，心思没有全部放在画画上。”

　　这幅扇面的旁边还挂着另一幅扇面，是曾熙和张大千的一副师徒扇。

　　17年前，林晓克同太太都还是中学的美术教师，两人拿着不算太高的工资。林晓克偶尔承接一些广告业务，挣些外快。太太爱看《美术报》，有一个版面专门刊登名家书画作品的成交价格，比如齐白石、黄宾虹，当时都只在六七万元。林晓克寻思着，这些画，如果自己想买，也能凑够钱。

　　他印象最深的是跟太太初次出手买画的经历，因为第一次买画就买了假的，因而记忆犹新。1997年，杭州来了一拨人带着书画来温州开展销会。“说是说拍卖，其实也像跑江湖一样的。”林晓克回忆。夫妻俩过去转悠，看上一幅程十发的扇面。“我们当初真的连程十发是何许人都搞不清楚，边上有标签介绍，说他是上海中国画院院长，我一看觉得这人档次蛮高，价格也才7000多元，能够承受，就买了。”

　　林晓克带着买回来的程十发扇面去拜访过两位老师，一位老师说东西对路，一位老师觉得不对。林晓克心里觉得有些莫名，他不知道花这么贵价钱买回来的东西还会有假。两年后，他在温州书店看到一本程十发画册，里边收录的一幅书法作品跟他买的那幅扇面上的书法一模一样，只是他买的那幅缺了两个字。“我就知道东西不对了，我买的那张扇面应该是仿的。”林晓克说，“两年里，一直在纠结于这幅画是真是假，等到内心清楚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反而释然了。”

　　此后一直耿耿于怀想得到一幅程十发真迹，夫妻俩竟然大老远跑到上海中国画院找程十发，不过在楼底下就被保安堵回去了。

　　“之后我买一位画家作品之前，会备齐他所有的画册、资料。把他的生平介绍，成长历程，各个时期的风格都琢磨透了再出手。”林晓克收书的经验绝不亚于他收画的经验。很多旧版的画册，都是他在凌晨四五点钟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点一点从北京潘家园或上海文庙搬回温州家里的。“嘉德公司从1993年开拍以来全套的拍卖图录，我几乎都收齐了；齐白石系列书的拍卖，就是我最早送拍的。”

　　夫妻俩为了买画，做过诸多疯狂的事情。“这幅吴昌硕的《三色牡丹》，我们当时是用公积金贷款去买的，那时工资很低，才两千多，两个人他还一个月我还一个月。别人都是贷款买房，我们公积金贷出来买画。”林晓克的太太说。

　　“说起来很夸张，我是我们单位最早买本田王摩托车的人，当时温州人开本田王摩托车最牛了，后来为了买一幅周昌谷的画，我把本田王摩托车都卖掉了，不过现在这幅画放在那里可以买辆奔驰了。”林晓克说。

　　林晓克说，他的收藏主要分两块，一块是温州乡贤系列，一块是近现代名家。温州乡贤完全是在收近现代名家画作的过程中顺带收一些，渐渐也积攒了有近百幅作品，其跨度从明朝一直到近现代。

　　“这一块牵制了我很大资金精力，因为地域限制，其收藏意义及升值空间肯定不及近现代名家作品来得大，但是身为温州人，想在收藏上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于是就督促自己在温州乡贤这一块做一些梳理研究。”林晓克说。

　　近现代名家作品则包括黄宾虹、齐白石、林风眠、傅心畬、关良、吴湖帆等几乎所有大名头的画家。林晓克说，因为介入收藏很早，他当初收这些作品所投入的资金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巨大。

　　在众多名家之中，林晓克说他最中意的是画家林风眠。他收藏的林风眠画作不多，只有寥寥4幅，《蓝衣仕女》《霸王别姬》《渔父》……每一幅在他看来都与众不同。

　　前几日，林晓克刚从香港嘉德拍回了一幅林风眠的小品——《梅妻鹤子》，没有很多人同他竞价，10余万元起拍，20万元就轻松拿下。谈起这个，林晓克有点激动，“我觉得别人没有领悟到这幅画的独特之处，画面比较简练，别人可能觉得画面不够完整，但我恰恰觉得这就是林风眠的神来之笔，以最简洁的笔触，展现最多的内涵。一般人觉得不盖印章也略有遗憾，其实盖印章已显多余，破坏画面协调。画面淡雅，个人判断是他1950年代的作品，也是他最孤独的时期，亦是我最喜欢的阶段。”

　　2008年，林晓克辞去了工作了16年的中学美术教师一职，开始专职收藏。“我主要是以藏养藏，之前从来没想过靠这吃饭，为此辞职，后来发现时间实在不够用，比如，周末还在捷克斯洛伐克参加拍卖，周一就要赶回来上课，时间太仓促。”

　　而今，他要时时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像打了鸡血，生活的日程被世界各大拍行的拍卖日程所占据。“我们最好的状态是教书的时候，当时买一张画可以慢慢地品上一年，虽然偶尔还债也要还上几年。”林晓克的太太说。■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偶然看到《美术报》上的书画交易，萌生买画念头。

　　Q：你记忆中最早藏品是什么？

　　A：买的一幅仿程十发的扇面。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很多人的都喜欢，比如林风眠、关良、傅心畬，特别喜欢中西结合的作品。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收藏分两块，一块是温州乡贤，一块是近现代名家。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以世界各地的拍卖为主。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几百幅。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在近现代书画方面算是吧。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能学到很多东西。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一开始就遇到了。

　　Q：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希望建一个文化品位高一点的场所进行陈列，不那么俗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