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军的《民国先生》系列小画,其精湛的技艺,不仅能消除一些人认为做行为是因为“手头功夫不行才瞎闹”的误解,更重要的是让人们了解,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需身怀多种技艺,可以运用多种媒介,以适合不同的内心感觉。当代艺术家在乎的是人生态度和文化立场,以适应当代生存环境和感觉的多元、多变和复杂性,而不在乎对诸如绘画、雕塑、摄影等行业技艺和角色的专注。所以,当代艺术家习惯强调他是一个艺术家,而不称画家、雕塑家、行为艺术家之类,或者今天他是行为艺术家,明天他是画家,后天他可能是摄影师,这完全取决于他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题材和感觉。——栗宪庭
信王军
艺术家、独立策展人
现生活居住于北京
ARTSOO、前线艺术平台创始人
代表作有:《金钱&权利》、《昆明 我走了》、《稻草人》、《民国先生》、《一张白纸》
艺术是觉悟后的感动
北京商报:许多人对您的了解都是关于您从云南到北京一直没有停止的行为艺术,而近年来一系列民国题材铅笔绘画的创作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内行都称该系列完全是硬功夫的体现,您创作这些铅笔画的初衷是什么?
信王军:民国系列小画作品最重要的一点是身体的体验,两年多时间消耗自己的身体与视力完成的。从我内心的角度认为民国的文化精神、思想教育、人物气质与礼节都是值得我们去追忆与崇敬的。我选择一种最为消耗时间、视力与体力的方式正是对民国时代的尊重与向往。在我们的生活中,能转化为具有仪式感的事物并不常见,惟有具有类宗教的精神所依才能产生神圣感和仪式感。所以我认为艺术在今天是具备了开悟与宗教功能的,至少对我是有效的,让我慢慢地修正自己。
北京商报:此次《民国先生》参展作品尺幅都很小,与画面中这些历史人物的身份相比,您是如何考虑的?
信王军:首先要让大家明白,作品的巨大与强烈其实与艺术本身没有太多直接关系,消费时代的艺术呈现出的主要特点就是膨胀、巨大、快速、故弄玄虚,在我看来都是浮躁的表现。我个人喜欢选择一种挂在美术馆不一定能被人看到,但只要看到就想静静地欣赏与思考的一种作品方式,《民国先生》这种方式的呈现正能体现出“先生”们表面安静却蕴藏力量的气质。
北京商报:每个历史人物的肖像并非是原始肖像的复制再现,在还原的过程中您加入了许多自己的处理方式,让作品多少与原像变得有些不一样,可否讲讲您在每幅肖像中自己发挥是源于对人物怎样的认知?作品图片源的选择标准是什么?
信王军:其一是追忆,通常人只有在身处不幸时,才会对过去曾经的美好反复回忆,而我们此时恰是如此。
其二是历史感,有人提出这个系列作品没有通过个人化的方法转换成艺术,没有直面当下。显然,这样的理解太过片面。面对这样一段有价值的民国史,我们并不需要为了显得“很艺术”而去刻意转换。
其三是史料的修复与深刻,在这些小画中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作品不是简单地描绘一个历史人物或者一个历史事件,而是描绘了一幅历史照片。这一点尤为重要,体现的是对史料的尊重与深刻的强化。因为我们并不希望为了一个理想而去想当然地美化另一个事实。众所周知,我们活在一个缺乏历史感的社会中。
北京商报:据说您这批铅笔画使用了0.3毫米的自动铅笔,在极小画面上进行的精细创作是对视力和身心的极大消耗,种种极致感受的体验和描述让这批作品似乎也带了许多行为艺术的影子?
信王军:几乎我的所有作品中都在强调“时间性”这一点,小画仅仅是我的呈现方式,我其实并不想刻意去强调行为与绘画的结合,因为在我眼里艺术是不分家的。比如作品《致敬》,我为何选择保持姿势站立两小时而不是5分钟,时间性是衡量一个人、一件事是否有态度和投入程度的标准之一。
沿着这一个脉络,只要是好的深刻的不管是历史、社会、文学、教育等任何一方面都可以被艺术家提取转换成艺术的语言与形式呈现出来。因为优秀的艺术作品就像一盏明灯一样,不管你是否能理解,它一直都在远方照耀着。
北京商报:您早期也画过油画,似乎和每个走上艺术之路的人一样,从绘画开始,有的人画一辈子,而有的人则会尝试更多,对于您先前进行的一系列行为艺术,与绘画的关系是否有某种必然性?
信王军:我前面已经回答过,在我眼里艺术是不分家的。艺术家首先要完成的任务是真诚的态度,不管是行为、影像、装置、绘画所有一切花哨新奇的语言与强烈的外表在我看来只能证明作品内在的虚弱。倘若对我的人生进行一个艺术规划的话,我首先会放慢自己的脚步,每两到三年沿着一个方向思考一个问题,人生中有很多个两三年,这样的艺术人生才会更长久。在当下的中国,先把个人修行好然后才是艺术,两者不能分割,当代艺术也不再是为了震撼这个时代,更多的是为了感动。
北京商报:对于一个当代艺术家来说,从事的艺术似乎已不能被既定了的各种形式所限制。而行为艺术似乎是最自由而极致的方式,在这四个字的范畴下甚至产生了“无时无事不艺术”的说法。面对着自己这批铅笔画,您是否认为这是一次向绘画的回归?
信王军:我认为艺术家首先得是提前觉悟了的一个人,然后再是思考艺术在今天为何存在。这让我有节制、有思考地生活与创作。我每天的大量时间在阅读、思考,少量时间在创作,余下的部分时间喝茶、聊天,这基本上是我的全部生活。我未来致力于做一个像“一根针”一样的媒介剂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激情与状态,偶尔扎一下连激动这项功能都失去了的人。总结下来画与不画真不是什么事,艺术不仅仅绘画这么简单,绘画也不一定是艺术。我只是偶尔把绘画当成我创作的工具和呈现方式的一种而已。 北京商报记者 周晓